【2017年12月20日】付广军：中国应积极应对特朗普减税

付广军老师

付广军：中国应积极应对特朗普减税

说明：本文为2017年12月20日上午，国家税务总局税科所研究员付广军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第一报告厅召开“2018年《经济蓝皮书》发布暨中国经济形势报告会 ”上的发言，根据录音整理。

  尊敬的各位学者，各位新闻界的朋友，大家早晨好。税收是热点，也是焦点，又是敏感话题。税收关系到企业、甚至在座的每个人的利益。

  作为税务部门研究机构的研究人员，我今天的发言，有责任、有义务，对税收问题做一些说明，谈几点个人看法。

   一、税务机关为国聚财、依法征税，功不可没

  首先，我们讲税务部门是干什么的？这个问题好像很简单。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如果你是小区的业主，认为居住的小区环境不好，收费还高，对小区物业收费标准有意见，请问你是找物业公司反映，还是找收费员理论？我给大家一个短暂的思考时间，答案显而易见。

  税务机关作为国家征收机关，承担着为国聚财的职责，按照税法规定，应收尽收是其义不容辞的责任。在全国80万干部的辛勤努力下，中国的税收收入，从1994年税制改革初期的5126亿元，到2016年达到14.05万亿元，成效显著。前些年，我们一直解释税收为什么超经济增长，我当时就认为“税收是恢复性增长”，不会长期持久增长下去。

二、认真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税收优惠政策，成效显著

  大家知道，十八大以来，党中央、国务院推出了一系列政策性、制度性减税举措。税务机关作为国家税收征收机关，担负着落实党中央、国务院的大政方针的重任，是最接近纳税人，也最了解纳税人情况的，能够及时反映纳税人的呼声，下情上达。

  税务机关及时明确政策细则和征管操作规定，提升办税便捷度，改进税收优惠享受方式，使企业充分享受政策的红利，取得了一定的效果。

我举若干实例说明：

  第一，2015年和2016年，全国税务部门落实“双创”税收优惠，分别减税超过3000亿元和4000亿元。

  第二，营改增是近年来我国减税规模最大的改革措施，据国家税务总局测算，自2012年启动试点以来，到2017年8月底累计减税1.61万亿元。另上海财经大学胡怡建教授认为：“根据统计数据，全面实施营改增后，通过行业、企业内部减税和上下游环节税收抵扣机制，2016年5月至2017年4月底减税7000亿元”。

  第三，中国2015年税收收入增长率仅为5.0%，GDP增长6.6%，税收增长低于GDP增长1.6个百分点。2016年税收收入增长率仅为3.3%，GDP增长6.7%，税收增长低于GDP增长3.4个百分点。这两年减税效果非常显著，使企业经营情况得到好转。但是，到2017年1-11月，税收收入为14.59万亿，同比增长11.8%，其中，工业税收收入增长17.4%，制造业税收收入增长16.7%，又恢复了较高增长，当然有2016年增速低的因素。这说明前两年的减税措施在工业和制造业起到了作用，反映工业和制造业的经营情况在好转。我觉得减税措施应该继续下去，发挥长效作用。这就要处理好短期和长期的关系。

  第四，以增值税为例，2016年工业增值税21459.92亿元，根据国家统计局的统计，同期工业增加值是247860亿元，工业增值税实际税负为8.66%。仅为法定标准税率的17%的50.9%，虽然我们标准税率是17%，如果统计局工业增加值数字是准的，实际税负的数字就是真实的。

  第五，2015年国家税务总局口径的税收收入占GDP的比重是18.22%，有人称之为窄口径税负。宽口径税负是全部政府收入，全口径政府收入包括社保、土地出让金等占GDP比重为36.43%，也就是说，比窄口径的税负提高了近1倍，大家可以看出，中国的企业负担重是一个不争的事实。实际上负担重在什么地方？重在非税收收入这块，税负到政负（政府收入占GDP）从18.22%到36.43%。企业减负应减非税负担。

  三、面对特朗普减税，税务部门应认真研究，积极建言献策

  特朗普减税、加息、缩表、还有增加基建投资，是一套组合拳。

  特朗普减税对美国经济有影响，同样对中国经济也有影响，美国是第一大经济体，中国是第二大经济体，对特朗普减税应该认真加以研究，这涉及到美国资金回流、企业转回美国，中国如何应对。

  税源往税负洼地转移是正常的，正如中国企业往税负低的开发区、高新区、保税区转移。

  分析特朗普减税要按照这样的逻辑思考：

  第一，特朗普想干什么，有人说，是想制造业回归美国，有人说美国优先。我觉得特朗普最想干的事，就是把所有的钱都流到美国（all money money go my home），这才是特朗普要干的事情。减税的目的就是保证美国的经济增长和就业，也就是所谓的美国优先。

  第二，特朗普的做法是什么？一是减税，二是加息，三是缩表，四是增加基建投资。这里主要讲减税。怎么减？现在主要是减企业所得税，目前的方案是从35%降到20%，也有人说减到21%，因为现在还没有最终的方案。此外，鼓励海外资本回流，对美国企业留存海外的利润一次性征收较低的税收，据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估计美国企业海外留存利润高达2.2万亿美元，他想把这些利润回流美国。

  第三，减税会使财政收入减少吗？2014年，美国企业所得税占全部税收的11.8%，个人所得税占到48.8%，企业所得税占的比例并不高。据中国国内媒体报道，此减税方案会导致美国在未来十年减少财政收入2至6万亿美元。我个人觉得，这是基于美国经济规模和企业利润不发生变化的情况下，按照拉弗曲线理论，减税必将使美国成为最具有税收竞争力的地方，未来全球优质企业可能大量涌向美国，美国自己的企业也会从海外回流到本土，美国经济势必会大幅度提升，一句话，税基将大大的增加。因此，税收的减少不会像我们预想的这么多，甚至我认为可能不减反增，这要看美国经济的增速和美国经济的总量发展到什么程度，当然这是不确定的。有一点是确定的，未来的美国经济肯定会增加。

  第四，特朗普为什么要采取减税方式，而不是其他方式呢？我个人认为，在全球范围看，货币政策对经济的调节已经完全或者部分已经失效，欧洲负利率并没有拯救欧洲经济。在全球普遍供给过剩情况下，只有减税，也就是减少政府收入的份额，同时增加企业的利润和居民收入，才能提升消费水平，拉动内需和外需，这才是为什么要采取减税的主要原因。

  第五，美国减税会对世界经济造成什么影响？影响之一，会引发市场经济发达国家展开大规模减税竞赛，这是确定无疑的，因为税收决定了企业成本，也决定了国家吸引技术和人才等要素的能力。影响之二，对像中国这样以征收增值税为主的国家，营改增后，仅增值税一个税种就占全部税收的40%以上，无疑企业成本会大大高于只征收企业所得税的国家，会削弱中国产品的竞争力。曹德旺为什么去美国建厂，因为美国在生产环节没有增值税。影响之三，面对美国如此减税，中国不管对出口企业怎么补贴，恐怕再也无法与之竞争。我们如果不对企业生产环节真正减税，还是采取这种出口补贴、出口退税，我估计中国企业会缺乏竞争力的。

  第六，美国减税会导致金融风险吗？我个人认为不会，如果美国减税会刺激实体经济变好，实体经济经营有钱赚，谁会去经营高风险资本市场呢？只有当实体经济不行，企业才会进入股市、楼市，期市和大宗商品市场。实体经济越不好，金融风险越大，实体经济越好，金融风险越小。美国减税首先受益的是实体经济，实体经济效益好了，金融风险就一定是降低而非上升。

  最后，面对特朗普减税，加息、缩表和增加基础设施建设投资，这一套组合拳，我们各个部门应该行动起来，各个部门的研究机构应该集中大家的智慧，群策群力。因为，我们各部门的研究机构都有局限性，又各有各的优势，只有综合各方面的研究力量，才能更好地为国家献计献策。

  此外，我们尽可能压缩政府财政支出，给减税留下空间，否则中国的减税压力还是非常大的。

  以上是我的发言，不对之处请大家批评指正。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