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01月01日】付广军：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对税收影响研究

付广军老师

付广军：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对税收影响研究

内容提要：本报告依据中国近年产业结构及行业结构中的经济与税收状况，分析了产业结构调整及产业税负变化对税收收入的影响，同时，分析了行业经济结构调整及行业税负变化对税收收入的影响。找出了影响税收收入的主要产业和行业，并进行了深入分析。提出了未来产业和行业发展的政策建议。

  关键词：经济结构；调整；税收

  在中国，经济结构主要表现在产业和行业结构。同样税收收入（简称税收，后文中税收，即税收收入）结构也表现在产业和行业结构上，相应地税收与经济（一般用国内生产总值，GDP来表示）之比，即宏观税负（或产业、行业税负）。

   一、中国产业的经济结构、税收结构及税负状况

  （一）中国产业经济结构状况分析

  近年来中国产业经济结构不断优化，主要表现在：第一产业所占比重稳步微降，第二产业所占比重逐年下降，第三产业所占比重逐年上升。

  
  从表1可以看出：中国第一产业比重从2010年的9.6%，下降到2014年的9.2%，下降了0.4个百分点；第二产业比重从2011年的46.1%，下降到2014年的42.7%，下降了3.5个百分点；第三产业比重则从2011年的44.2%，上升到2014年的48.1%，上升了3.9个百分点，已经高于第二产业5.4个百分点，成为中国第一大产业。

  中国产业经济结构不断改善已经成为一种不可逆转的常态，预测未来中国第三产业比重还会逐年提高，第二产业比重会逐年降低，第一产业继续保持小幅微降状态。这种产业经济结构的变化趋势，符合国际惯例，为中国逐渐向发达市场经济国家迈进，提供了基础。

  
  从图1可以明显看出，2012年中国产业结构是一个重要调整拐点，在该拐点处，第三产业所占比重开始超过第二产业，之后这种趋势便一发不可逆转，第三产业成为中国第一大产业地位将更加稳固。

  （二）中国产业税收结构状况分析

  在中国，由于第一产业（主要是农业）生产方式落后，生产效率不高，经济收益较低。为鼓励其生产，满足居民基本生活需要，对第一产业（农业）实行低于其他产业的轻税政策，业已取消了盛行几千的农业税，仅对农产品加工业征收较轻的税收。中国税制主要以工商税制为主，基本是对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征税。这种特征在税收结构上明显可以看出。

  
从表2可以明显看出，来自第一产业的税收2011年仅为81.26亿元，占全部税收的比重仅为0.08%，不到千分之一；来自第二产业税收占全部税收的比重从2011年的52.02%，逐年下降为2014年的46.34%，下降了5.68个百分点；相应地，第三产业税收占全部税收的比重从2011年的47.90%，提高到2014年的53.49%，上升了5.59个百分点，高第二产业占比7.15个百分点。

  
  从图2可以明显看出，2012年中国产业税收结构同样是一个拐点，第三产业所占比重开始超过第二产业，以后这种趋势同样一发不可逆转，与产业经济结构基本相同。

（三）中国产业税负比较分析

  宏观税收负担（简称宏观税负），是全部税收收入与国内生产总值（经济量）之比，具体到各产业税负，是来自各产业税收收入与其增加值之比。

  由于中国采用以工商税制为主的税制，对第一产业实行税收优惠，加上第一产业增加值所占比重较低，宏观税负的高低变化主要受第二产业、第三产业税负高低以及它们增加值所占比重（产业经济结构）高低变化的影响。

  
从表3计算结果可以看出，中国第一产业税负很低，2011年仅为0.18%，到2014年上升到0.38%，提高了1.11倍，有逐年上升趋势，这一现象应引起关注。第二产业税负从2011年的22.29%，提高到2012年的22.83%，随后又降为2013年、2014年的22.09%；第三产业税负从2011年的21.37%，提高到2012年的22.96%，随后又开始小幅下降，2014年降为22.64%。总体看，第二、三产业税负基本稳定，大体保持在22—23%之间。除2011年第三产业从低于第二产业外，其余年份略高于第二产业，但是二者相差不大。

二、中国行业经济结构、税收结构及税负状况

在宏观经济背景下，以产业结构分析中国经济与税收，虽然可以找出一些问题，但由于一、二、三产业的分类过于综合，深层次问题无法探研。因此，必须从中观层次行业结构来分析经济和税收，进行行业分析，才能深入揭示行业结构变化对经济和税收的影响，从中找出隐含在经济结构内的因素。

（一）中国行业经济结构状况分析

根据《中国统计年鉴》列示，具体国民经济行业分类如下，详见表4。

   注：为了与行业税收数据对比，其他行业中包含水利、环境和公共设施管理业。
  资料来源：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按照表4中所列行业及统计数据，农林牧渔业数据大于第一产业的农业口径；采矿业、制造业、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前述三个行业合称为工业）、建筑业，等为第二产业；第三产业中的前述行业外的其余行业。

  也就是说，国民经济行业分类是三次产业分类下的二级分类，二级行业分类下还有三级分类，比如采矿业，又细分为煤炭开采和洗选业、原油和天然气开采业、黑色金属矿采选业、有色金属矿采选业、非金属矿采选业、其他采矿业，等等。鉴于经济和税收数据资料取得难易，我们仅就二级行业分类进行分析。

   注：根据表4资料计算得出。

  从表5可以看出，制造业尽管近年所占比重有所微降，从2010年的31.86%，下降到2013年的30.10%，仍然是中国第一大行业，可以说是一枝独秀，比重远远高于其他行业，中国可以说是制造业大国，但不是制造业强国。除制造业外，排在前6位的行业依次是农林牧渔业、批发和零售业、金融业、建筑业和房地产业。

  （二）中国行业税收结构状况分析

  为了与国民经济行业分类相适应，从2010年开始国家税务总局也进行了分行业的税收统计，但是前两年行业分类与经济统计分类存在个别行业不对应情况，到2012年增加了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税收统计，基本实现了行业经济统计与行业税收统计的一致性，这一基础性工作，为我们分析行业税收与经济的关联，提供了便利和可行性。

   注：2012至2013年其他行业税收不包括科学研究和技术服务业。
  资料来源：历年《中国税务年鉴》。

  从表6可以看出：来源于制造业的税收最多，制造业是税收的第一大行业，2010年曾占全部税收的38.13%，尽管近年比重有所下降，2013年仍然占33.02%，远远高于其他行业。

   注：根据表6资料计算得出。

  从表7可以看出：批发和零售业税收所占比重排在第二，但是近年房地产业税收异军突起，所占比重逐年上升，从2010年的8.86%，提高到2013年的12.97%，成为第三大税收行业，甚至有可能超越批发和零售业，成为税收的第二大行业。

（三）中国行业税负分析

   注：根据表4、表5资料计算得出。
  从表8可以看出中国行业税负差距较大，除房地产业是税负第一高行业，而且行业税负逐年提高，从2010年的29.09%，提高到2013年的43.24%，房地产业不仅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而且是税收的主要来源行业，房地产业如果出现问题，不仅会造成对国民经济的巨大冲击，而且对税收的冲击会更大。批发和零售业税负高居第二位，制造业税负位列第三。

   三、中国经济结构变化对税收的影响分析

  （一）理论模型介绍

  中国产业结构调整（变化）对税收收入的影响，可采用统计学指数分析方法，在统计学中有关此方法的介绍如下：

  
（二）实证分析

  1、中国产业经济结构变化对税收的影响分析。

  以2014年为例，报告期税收为2014年，基期税收为2013年，剔除税负后的税收为2014年产业增加值与2013年的产业税负的乘积。具体计算见表9。

   注：根据表1、表2、表3资料计算得出。

  2014年，由于第一产业增加值增加3014.4亿元，使税收增加8.54亿元，由于第一产业税负提高0.09个百分点，使税收增加51.11亿元，第一产业增加值的增加和税负的提高共同作用使税收增加59.65亿元；由于第二产业增加值增加14954.5亿元，使税收增加3312.32亿元，因为第二产业税负保持不变，对税收的影响为0；由于第三产业增加值增加30151.2亿元，使税收增加6881.62亿元，由于第三产业税负降低0.22个百分点，使税收减少672.43亿元，第三产业增加值增加和税负降低的共同影响，使税收增加6209.19亿元。

  2014年比基期的2013年税收增加9581.16亿元，其中，产业结构的变化使税收增加10202.48亿元，产业税负变化的影响，使税收减少621.32亿元。

  同时，第一产业变化使税收增加59.65亿元，仅占增加额的0.62%；第二产业变化使税收增加3312.32亿元，占增加额的34.57%；第三产业变化使税收增加6209.19亿元，占增加额的64.81%。

  同理，可以计算出以前年度产业结构变化以及产业税负变动对税收的影响，见表10。

   注：根据表1、表2、表3资料计算得出。

  2014年税收收入比上年增加9581.15亿元，其中，由于第一产业税负提高0.09个百分点，第三产业税负降低0.22个百分点，造成宏观税负降低0.04个百分点，使税收收入减少621.22亿元；由于产业结构的变化，低税负的第一产业降低0.2个百分点，高税负的第三产业提高1.2个百分点，使税收收入增加10202.37亿元。其他年度情况见表10。

  从表10可以看出，从2011年开始，由于产业税负的变化，使税收逐年减少，而由于经济（产业）结构调整对税收收入的影响逐年增加，税收收入的增加主要靠经济结构调整来实现的。

  2、中国行业经济结构变化对税收的影响分析。

  以2013年为例，报告期税收为2013年，基期税收为2012年，剔除税负后的税收为2013年行业增加值与2012年的行业税负的乘积。具体计算见表11。

  
  2013年税收收入比上年增加9195.88亿元，其中，由于房地产业变化税收增加3207.24亿元，占税收增加额的34.88%；，金融业结构和税负变化使税收增加1544.58亿元，占税收增加额的16.80%；批发和零售业结构和税负变化使税收增加971.49亿元，占税收增加额的10.56%；建筑业结构和税负变化使税收增加967.12亿元，占税收增加额的10.52%；制造业结构和税负变化使税收增加928.63亿元，占税收增加额的10.10%。上述5各行业合计增加税收7619.06亿元，占税收增加额的82.85%。可见税收收入的变化主要受少数行业的影响。
  同理，计算其他年度行业结构和税负变化对税收的影响合计，见表12。

  
  从表12可以看出，行业税负的变化对税收收入的影响波动很大，2012年行业税负变化对税收的影响，大于行业结构变化对税收的影响。2013年税收收入比上年（2012年）增加9195.88亿元，因为各行业税负变化，使税收减少1995.18亿元，由于行业经济结构的变化，使税收增加11191.06亿元，2013年税收增加额减少，主要是行业税负波动，使税收减少造成的。

四、中国部分行业经济与税收分析

  从前述分析可以看出，由于中国行业税负差距较大，行业经济结构的变化，会对税收产生较大影响。下文我们选择若干对税收影响较大的行业，作一下重点分析。

（一）中国制造业经济与税收分析

  特别是现阶段中国仍然是制造业大国，制造业增加值占比重较大，同时制造业税负处于较高水平，因此，制造业经济发展状况对税收产生重大影响。

   注：1.工业包括采矿业、制造业及电力、热力的生产和供应业。

  资料来源：2010至2013年数据来自《中国税务年鉴》；2014年、2015年数据来自《税收快报》。

  从表13可以看出：中国制造业在国民经济中占有非常重要的地位，2015年，来自制造业的税收收入占工业税收收入的比重高达84.4%，占第二产业税收的73.0%，占全部税收的32.9%。制造业的经济状况好坏直接影响到中国税收收入状况的好坏。

（二）中国零售业和互联网行业经济与税收分析

  资料来源：2010至2013年数据来自《中国税务年鉴》；2014年、2015年数据来自《税收快报》。

  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传统的销售模式受到极大冲击，人们（特别是年轻人）购物选择互联网方式的越来越多。从近年零售业税收占比情况就可以明显看出，2010年零售业税收占第三产业税收为8.09%，到2015年，仅为6.06%，下降了2.03个百分点，同样占全部税收的比重也从2010年的3.84%，下降为3.32%。

  来自互联网的税收占第三产业和全部税收的比重，2012年分别为0.0708%和0.0357%，到2015年上升为0.0733%和0.0401%，虽然有所上升，但是与蓬勃发展的互联网业形势极不相称。这一现象值得进一步探讨。

  （三）中国房地产业和金融业经济与税收分析

   资料来源：2010至2013年数据来自《中国税务年鉴》；2014年、2015年数据来自《税收快报》。

  金融业和房地产业不仅是中国经济的支柱，同时，也是税收收入的主要来源。从表15可以看出：2015年，金融业税收18433.79亿元，占全部税收的13.55%；房地产业税收16401.14亿元，占全部税收的12.06%；二者合计占25.61%。

  来自金融业的税收增长很快，2010年仅为6221.30亿元，到2014年增加到14258.84亿元，增加了一倍还多。来自房地产业的税收，也从2010年的6855.49亿元，增加到2014年的16541.86亿元，房地产业在税收中的地位举足轻重。房地产业如果出现问题，对税收的影响要大于对经济的影响。近期，中央已十分关注房地产业的健康发展问题，作为税务工作人员更应该关注房地产业的发展问题。

   五、看法与建议

   （一）几点看法

  1、中国产业经济结构不断优化。第一产业所占比重微弱下降；第二产业所占比重逐年下降；第三产业比重逐步上升。2012年是产业结构变化的分水岭，这一年，第三产业比重超过第二产业。

  2、中国产业税收结构随经济结构的变化而变化。第一产业税收很少，几乎可以忽略；第二产业税收所占比重逐年下降；第三产业税收所占比重逐年上升。2012年来自第三产业的税收超过50%，随后这一趋势得到稳固和保持。

  3、中国产业税负基本保持不变。第一产业税负很低，但是增长幅度较大，2014年较2010年提高了进1倍；第二产业基本维持在22%；第三产业税负除2011年低于第二产业外，基本是略高于第二产业税负，但是差距很小。中国税负实现了产业之间的平衡。

  4、中国行业经济结构仍然处于转型升级中。中国依然是制造业大国，制造业占比高达30%以上，远远高于其他行业；批发和零售业占比逐年提高，2013年已接近10%，成为第二大行业；金融业所占比重逐年提高，2013年达到7%，成为第三大行业；建筑业和房地产业分列第三和第四。以上五大行业占全部增加值的近六成（59.7%），是名副其实的支柱行业。

  5、中国行业税收结构依然过度依赖传统产业。制造业税收占比依然居高不下，尽管近年制造业出现困难，税收所占比重下降较大，2010年占38.13%，到2013年只占33.02%，但仍然遥遥领先于其他行业；批发和零售业是税收的第二大行业；来自房地产业的税收增长较快，2013年已占12.97%，较2010年提高了4.93个百分点，大有取代批发和零售业成为第二大税收行业之趋势；金融业是第四位的税收行业。以上四大行业合计占税收的仅七成（69.09%），税收的好坏，直接决定于这四大行业。

  6、中国行业之间税负差异较大。第二产业中的行业税负除建筑业较低外，基本在22%以上。第三产业内部行业间税负差距较大，房地产行业税负最高，而且提高较快，从2010年的29.09%，到2013年已高达43.24%，4年提高了14.15个百分点；租赁和商务服务业税负29.59%，是第二高税负行业，金融业也高达28.74%。教育行业仅为1.10%，卫生和社会工作行业仅为1.31%。因此，不能仅看到二、三产业间税负差距不大，而应该深入分析行业间的税负差距。

   （二）建议

  1、继续维持产业间的差异化税收政策。第一产业是国民经济的基础，因此，对第一产业继续保持优惠的税收政策；第二产业主要是实体经济，第三产业既有实体经济也有虚拟经济，不能过度偏向一方，对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保持相对的税收政策平衡。

  2、制造业是国民经济的重要支柱，对制造业应给与更多的税收倾斜政策。由于人工费用、原材料成本的上升，制造业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难，如果在税收政策上不给与倾斜，未来制造业就会出现大批的倒闭风潮，会对税收收入带来极大的减收冲击，这不能不引起我们足够的重视。

  3、鼓励传统产业积极采用互联网手段，来进行产业升级。批发和零售业多数采用中国传统的商业销售模式，以实体店为主，面对互联网销售方式的冲击，出现了大批的关门热潮，这其中有销售方式过于陈旧的原因，比如门店租赁费过高、人工费用过大等原因，其中的税收因素也不容忽视，根据我们的调查和分析，近年来网购方式风起云涌，但是互联网和相关服务业税收并不是很多，2015年，来自该行业的税收仅占全部税收的万分之四点零一。由于税收的差异，更加剧了实体店的经营困难。建议统筹考虑网购与实体店的税收政策。

  4、继续关注金融业的健康发展，让税收有一个稳定的来源。金融业是国民经济的供血行业，金融业的繁荣和稳定，对国民经济的健康发展十分重要。但是随着互联网金融的崛起，互联网金融已对传统金融业产生较大冲击，据有关方面调查，2015年传统银行业利润大幅下滑。如果不统筹考虑传统金融业和新型金融业（比如互联网金融）税收政策，尽可能平衡二者之间的税负，传统金融业可能会成为被互联网挤垮的第二个行业。

  5、继续保持房地产业的可持续发展。房地产业是国民经济的支柱产业，该行业对上下游产业关联度较高，由于前几年房地产业过度开发，部分城市出现销售不动，库存量过大，直接造成了国民经济的极大损失。党中央、国务院已经认识到此问题的严重性，提出去库存。而且，通过我们前面的分析，来自房地产业的税收已成为主要来源，房地产业的好坏对税收影响不容忽视。建议深入探讨房地产行业税收政策，实行差异化的政策，对库存量大的三四线城市给予税收优惠。

  参考文献：
  1.《社会经济统计学原理教科书》编写组编：《社会经济统计学原理教科书》，中国统计出版社1989年9月版。
  2.徐国祥：《指数理论及指数体系研究》，上海财经大学出版社1999年8月版。
  3.孙慧钧：《指数理论研究》，东北财经大学出版社1998年5月版。
  4.付广军：《中国税收统计与计量分析》，中国市场出版社2005年6月版。

  注：本文为2015年度国家税务总局重点研究项目（项目编号：2015ZD06）“中国经济结构调整对税收的影响研究”的总报告。课题组组长、执笔人付广军。鉴定等级：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