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8月18日】土豪的烦恼-美国的联邦遗产税

税智观察

最近中央财经会议上再提调节过高收入，有人解读为下一步要开征遗产税。每次提到遗产税，就有人借机贩卖焦虑。其实根本没有必要焦虑。遗产税是有钱人的烦恼，与绝大多数人无关。以美国为例，财产上千万美元才会涉及遗产税。在美国，表示为遗产税烦恼的都是凡尔赛。
  
一、遗产税三件套
  
美国目前的遗产税（Estate Tax）税率是18-40%。税率表从2013年1月1日至今都没有变过。是这个样子的。

税率表上的比例就是政府拿走的比例。这是个累进税率。也就是分段对应税率，而且遗产越高税率越高。如果是100万的应税遗产，遗产税算下来是34.58万美元，总体实际税负率34.58%。100万美元之上边际税率就是40%，遗产越大，总体实际税负率越接近40%。为简化计，以下我们假定实际税负率就是40%。
  
也就是说，美国富人一旦离世，山姆大叔会分走40%的遗产。虽然说政府拿小头（40%），继承人拿大头（60%），但架不住政府重复拿，每一代传承都拿走40%的遗产税。结果，第二代从第一代只能传承60%，在三代从二代只能传承60%的60%，就是36%。四代从三代传承的时候也就变成36%的60%，也就是22%。第五代到手的只有13%。几代下去，巨额财富几乎都进了政府的腰包，富豪家族最终会被打回中产阶级。调节过高收入的功效是不是很明显？

  

有人会说了，每传承一次交一次遗产税，为啥不直接一代传到三代或者四代？美国的税制没这么傻，它设置了一个规则说，如果一代向三代转移财产，要视同两次转移交税，结果还是相当于交两道遗产税。这就是隔代转移税（General-skipping Transfer Tax, GST)。GST税率与遗产税一致。
  
又有人会说了，遗产要交税，那么生前转移给子女，不就可以省掉遗产税了？当然了美国的税法仍然不会这么傻。它规定赠予时候（不管赠与给子女还是非子女）都要交赠予税(Gift Tax)，税率跟遗产税一致。
  
可见，财产转移税收体系中的核心是遗产税。为了防止规避遗产税，派生出了赠予税以及隔代转移税。这三个税种永远结伴同行，构成财产传承税收三件套，官方的名称就是“遗产、赠予以及隔代转移税”，以下为简化计，统称其为“遗产税”。
  
遗产税的纳税主体是遗产（遗产的法律地位是一种信托），不是继承人，但实际上是继承人负担。遗产税由遗产管理人申报缴纳。申报期限为逝者离世后9个月内，还可申请延期6个月。遗产管理人负责纳税，遗产继承人承担税负，这就有一定的牵制效果。因为遗产的管理人理论上不是管自己的钱，交起来不那么心疼，而且少缴税对自己也没有直接好处，逃税动机较弱。但实际上未必如此。有时候遗产的管理人也可能就是受益人本身。比如说前总统川普曾经担任其父母遗产的管理人，为少缴遗产税下了很大的功夫（请参考总统避税，实名举报！（四）－把大象放进冰箱里）。
  

  
二、只拦下2000份遗产的免税额
  
遗产税是争议最大的税种。美国现代的遗产税从1916年开征，税率一度接近80%，从2001年开始税率逐渐降低，2010年还被取消，2011年修改税法后卷土重来。遗产税效果如何呢？2020年的收入才176亿美元，占GDP的0.1%。和美国巨额的财富比较起来不成比例。其中原因主要就是免税额。2021年的免税额是1170万美元。也就是说，富人离世后，遗产不足1170万美元就不需要纳税。超过1170万美元的也只就超过部分纳税。前面说过100万美元缴纳34.58万美元，那是指减去1170万美元之后的100万美元。
  
另外还有一个扣除规则，就是夫妻之间的遗产继承可以无限制扣除，也就是配偶之间的遗产继承不涉及遗产税。因此，美国人的常见做法是，配偶一方去世时，财产先不急于转移到下一代，而是先转移给尚存的配偶。尚存的配偶去世时，再转移给子女。这样可以延迟缴纳遗产税。应税的遗产之中64%都是这种情形。
  
此外，未用的免税额还可以在夫妻之间继承。比如说，某富翁2021年去世，遗产全部由其遗孀继承。由于继承过程中不涉及遗产税，富翁的1170万美元的免税额并未用到。这个继承额就会转到其遗孀名下。假设遗孀2022年去世，遗产分配给子女时，要交遗产税，这时候不仅遗孀自己的免税额（假定还是1170万美元）可以减去，富翁当时未用到的1170万美元的免税额同样可以减去。两项合计，可以减除免税额2340万美元。前面说过100万美元缴纳34.58万美元，绝大多数情况下那是指减去2340万美元之后的100万美元。

  

由于存在免税额，只有少数的富豪才会涉及遗产税。2016年美国死亡270万人，其中1.3万份遗产需要报送遗产税申报表，只有5500份遗产需要交遗产税。到了2018年，由于免税额增加，全美国只有2000份遗产缴纳遗产税。
  
免税额增加是前总统川普的税改法案下的重要一项内容。川普上台之前的遗产税免税额处于500万美元的水平（指2011年的500万美元，外加2011年至当年的通货膨胀调整。2017年调整后金额为549万美元），川普将其加倍至1000万美元水平（指2011年的1000万美元，外加2011年至当年的通货膨胀调整。2018年调整后金额为1118万美元）。由于免税额是与物价指数挂钩调整的，所以每年都会变动，近20年的数额如下：
  

川普税改法案的免税额在2025年到期。如果没有新法案出台，2026年免税额会恢复到500万美元水平（通货膨胀调整后预计为640万美元）。今年拜登政府提交国会的税收法案中，提议将免税额降至350万美元。如果这一方案在国会通过，350万美元的免税额会在2026年生效。
  
计算应税遗产时，遗产中的所有财产都按照公允价值计入（即：总遗产,据统计主要是金融资产和房地产，占80%），然后减去扣除额（包括其中慈善捐赠，也包括偿还债务支出，丧葬费，遗产管理费等）和免税额，就得出应税遗产。应税遗产找到对应的税率即可以计算遗产税额。遗产税集中程度很高。根据2016年统计数据，其中总遗产额5000万美元以上的只占遗产份数的5%，税收贡献却高达46%。

  

拜登的税改法案，不只降低遗产税的免税额，还要提高遗产税的税率，要对富人下狠手。拜登税改法案还提议对富人提高所得税，以及在遗产转移环节征一道资本利得税，就是把遗产中升值的部分视同变现征收资本得利税。目前资本利得税率是20%，税率够高时还要加征3.8%。
  
三、美国遗产税的手有多长？
  
中国人会涉及美国遗产税吗？在两种情形下会涉及。一种情况是中国公民在美国定居，该中国公民可能构成美国遗产税法下的美国居民。判断定居时要通过多项因素（包括是否持有绿卡，签证类型，居住时间，生活方式，永久居住意愿等）综合判断。如果在美国定居的该中国公民去世，其遗产涉及遗产税。这种情况下，定居者的遗产可以享受上述的免税额（如2021年度为1170万美元）。如果遗产价值超过免税额，则可能要缴纳美国遗产税。因此，富豪移民美国需要谨慎。
  
另一种情形是，即便逝者生前没有在美国定居（即遗产税意义上的非居民），但是遗产中的财产位于美国，那么美国政府就要这些位于美国的财产征收遗产税。比较悲催的时，没有在美国定居的外国人不能享受前面所述的免税额（如2021年度为1170万美元），只能享受一个6万美元的排除额。因此，中国人在美国购买房产，要事先规划遗产税。
  
美国在联邦遗产税之外还有州遗产税。由于篇幅所限，这里不做介绍。

有予就有盾，有遗产税就有各种节税手段。除了用足遗产税本身的免税额之外，遗产税规划还会用到保险、金融、信托等手段。这些今后介绍。

关于作者：Patrick Zhao,专注国际税务30年，曾任职税局、“四大”和外企，现专职从事国际税务咨询，服务过近百家知名客户，著有《“走出去”企业税务指南》。可通过以下图片中的信息联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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