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2月16日】WTO不够好吗？为啥还要RCEP？

税智观察

世界贸易组织（简称WTO）是唯一一个致力于制定国家之间贸易规则的国际性组织。其主要职能是保证国际间贸易平稳、有序、自由地进行。它作为一个正式的国际组织，同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起成为世界经济的三大支柱。2001年11月10日世界贸易组织第四届部长级会议在卡塔尔首都多哈以全体协商一致的方式，审议并通过了中国加入世贸组织的决定。30天后，中国正式成为世界贸易组织的成员。

转眼十九年过去了。2020年11月15日，中国与东盟十国及日本、韩国、澳大利亚、新西兰共同签署了《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标志着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形成。RCEP现有15个签约国家总人口、GDP总量、相互贸易总额占全球问题约为30%，三分天下有其一。

不就是国际贸易那点事，怎么搞出这么多花样？又是WTO，又是RCEP。这两个是啥关系？这就得从拆墙说起。
  
一、拆墙无极限
话说小国寡民时代，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没有贸易也就没有贸易壁垒。后来不安分的人们开始了交往，于是有了贸易，然后发现贸易很不容易。首先有劫道的绿林好汉，经常搞得商人们人财两空。好在绿林好汉们最后弃恶从善，劫道变成了设卡收税，这是关税，是贸易壁垒的一种。其次就是语言文字不同，度量衡不同，搞得贸易很不方便，这是另一种贸易壁垒。这时候秦始皇应运而生，书同文，车同轨，解决了一大难题。此后大清帝国以政府垄断对外贸易，这又是一种贸易壁垒，英国商人很不爽，发动了一场“贸易战争”来要个说法。由此可见，是贸易早晚会碰到壁垒，发展贸易就得拆墙。小市场拆小墙，大市场拆大墙。抛开那些暴力拆迁不说，非暴力的拆除贸易壁垒好比愚公移山，子子孙孙前赴后继。进入世纪之交国际化进程明显加快，很多拆迁队还忙不过来。目前最大的非暴力拆迁队就是WTO，外加一众中小型拆迁队， RCEP就是一个中型拆迁队。
  
世界贸易组织的核心是WTO协议。WTO协议是多个贸易国商谈签署的合同。合同中既约定各缔约国的贸易权益，同时也约束各缔约国政府，督促促其制订互惠的贸易政策。WTO协议目的是帮助产品和劳务的供应者、出口商和进口商进行贸易往来，提高所有成员国人民的福利水平。WTO协议是一种多边贸易协议，是国际贸易条约的一种。国际贸易条约按照缔约国的多少，可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双边贸易条约和协定，是指两个主权国家之间所缔结的贸易条约与协定；第二类是多边贸易条约和协定：是指两个以上主权国家共同缔结的贸易条约与协定。

  

双边协议相当于两家合计拆掉中间的界墙，一个小型拆迁队就可以搞定。多边贸易协议则是多家商量一起拆除边界，非得动用大型拆迁队不可。现存最大的拆迁队WTO有近160个成员，占全球贸易总量的95%。另外，大约有25个国家还在排队进行谈判争取加入WTO。RCEP号称全球最大的自由贸易区，但是与WTO相比，那就小巫见大巫了。
  
二、好汉不提当年勇
WTO成立于1995年，是一个年轻的国际组织。WTO的前身是在二战后成立的关税及贸易总协定（GATT）。尽管世界贸易组织很年轻，但是最初建立在关税及贸易总协定下的多边贸易体系已经超过50岁了。过去的50年是世界贸易发展极为迅速的一个阶段。商品出口平均每年增长6%。2000年的贸易总额是1950年贸易总额的22倍。GATT与WTO帮助建立了一个强盛和繁荣的贸易体系，对世界贸易的空前发展做出了贡献。该体系是在关贸总协定框架下通过一系列或数轮贸易谈判形成的。前几轮谈判主要商讨减免关税，后面的谈判主要商讨诸如反倾销与非关税壁垒等方面的问题。最后一轮谈判，即1986年—1994年的“乌拉圭回合”谈判，促成了WTO的成立。
  
1993年12月15日，参加乌拉圭回合谈判的117个国家和地区在日内瓦达成了一个关于《建立世界贸易组织的协定》（草案），1994年4月15日在摩洛哥马拉喀什举行关贸总协定部长级会议，这些国家和地区的代表又分别代表本国政府在“乌拉圭回合”最后文本和世界贸易组织协定上签字，并在《马拉喀什宣言》中声明签署“乌拉圭回合多边贸易谈判结果最后文件”，通过部长级有关决定。1995年1月1日“乌拉圭回合”所达成的“一揽子协议”正式生效，世界贸易组织也同时在日内瓦宣告正式成立。

  

WTO一战关税，二战非关税壁垒，在货物贸易领域所向披靡。但是WTO是个有理想的青年，不满足于货物贸易领域，早把眼光投向了服务贸易领域。乌拉圭回合结束后，WTO组织下的一些谈判仍在继续。1997年2月，达成了有关电讯服务方面的协议，有69个国家政府超越乌拉圭回合谈判所达成的协议同意实施更广泛的自由贸易措施。同年，70个成员国达成金融服务协议，其内容涵盖了银行、保险、证券和金融信息间95%以上的贸易。
  
2001年11月WTO第四次会议在卡塔尔多哈召开（就是批准中国加入的那次会议），WTO进入了“多哈回合”。多哈会议议程包括非农产品关税、贸易与环境，世贸组织的规则，例如反倾销与补贴、投资、竞争政策、贸易促进、政府采购透明化、知识产权以及由发展中国家提出的他们在贯彻执行现行世贸组织协议时所遇到的困难等一系列问题。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进入21世纪，拆迁难度加大。“多哈回合”谈判多次陷入僵局，前景黯淡。WTO心灰意冷，把希望的眼光投向了中小型拆迁队当中的后起之秀们。
  
三、一大群人走得远，一小群人走得快
一大波双边或地区贸易协定（Regional Trade Agreement，RTA）支撑起了区域经济一体化，风景这边独好。区域经济一体化包括5种类型，按照自由化程度，从低到高依次为优惠贸易安排、自贸区、关税同盟、共同市场和经济同盟。而自由贸易区（Free Trade Area，简称“自贸区”）是区域经济一体化最主要的类型，占当前区域贸易安排的90%以上。

  

自贸区是指两个或两个以上国家或地区通过签署协定，在WTO最惠国待遇基础上，相互进一步开放市场，分阶段取消绝大部分货物的关税和非关税壁垒，在服务领域改善市场准入条件，从而形成的实现贸易和投资自由化，涵盖所有成员全部关税领土的“特定区域”（Area）。自贸区的涵盖领域，传统意义上包括货物贸易、原产地规则、争端解决机制等。随着世界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快速发展，自贸区的内涵和外延不断加深，除上述内容外，自贸区还可能包括服务贸易、贸易投资便利化、投资自由化、技术性贸易壁垒、卫生和植物卫生措施、贸易救济、透明度、知识产权、竞争政策、政府采购、环境标准、劳工标准等内容。自贸区是WTO的一种例外（WTO Plus），WTO允许自贸区成员相互给予更优惠的待遇，而不必给予其他成员。它既是超越WTO的深入开放，又是对WTO自由贸易体制的补充；它既遵循多边贸易体制的基本原则，又在协定伙伴国家之间提供更加自由的经贸空间，实现互利。
  
RCEP是一个自贸区，2012年由东盟发起，历经31轮谈判于今年终于签署，是后起之秀当中的佼佼者。
  
四、东方萌娃成长记
冷战期间，一众信仰自由资本主义的东南亚国家抱团取暖，于1967年8月8日成立了东南亚国家联盟（Association of Southeast Asian Nations，简称“东盟”或ASEAN）。后来冷战结束，天气变暖，继续抱团需要别的理由，于是各成员国举起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大旗，并将原先敌对阵营的越南等国家扩大进来。东盟目前有成员国10个（截至2020年11月30日）：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菲律宾、新加坡、泰国、文莱、越南、老挝、缅甸、柬埔寨。总面积约444万平方公里，人口6亿。另外有观察员国东帝汶和巴布亚新几内亚。东盟秘书处设在印度尼西亚首都雅加达。

  

自1976年以来东盟共举行了24次首脑会议。2003年10月，第九届东盟首脑会议在印尼巴厘岛举行。会议发表《东盟协调一致第二宣言》（亦称《第二巴厘宣言》），宣布将于2020年建成东盟共同体，其三大支柱分别是“东盟政治安全共同体”、“东盟经济共同体”和 “东盟社会文化共同体”。
  
在东盟政治安全共同体、经济共同体和社会文化共同体中，经济共同体的建设难度相对较低，进展也最快，同时也最引人注意。按照经济共同体蓝图，东盟经济共同体将成为拥有６亿人口的单一市场和生产基地，成为均衡发展、具备强劲经济竞争力、与全球经济高度融合的区域。为实现经济共同体这一目标，东盟成员国多年来大幅降低区域内关税水平、逐步缩减非关税壁垒、协调技术规范和标准、简化海关手续，极大促进了商品、服务、投资、劳动力和资金自由流动，贸易便利程度显著提升。
  
2014年，东盟10国国内生产总值总和达到2.6万亿美元；东盟自由贸易区已将关税水平降至零或者接近零，大大降低了商品流通的价格，减少了区域内企业进入各国市场的难度。
  
五、小球推动大球
东盟10国本身就是个小雪球，也为滚雪球而生。自1978年始，东盟国家每年与其对话伙伴（时为美国、日本、澳大利亚、新西兰、加拿大、欧盟，后相继增加韩国、中国、俄罗斯和印度）举行对话会议。这个萌娃人见人爱，10+1协定遍地开花。仅2010年1月1日，东盟与中国、东盟与韩国、东盟与印度三个自由贸易区同时启动。一大波10+1小雪球喷薄而出。

  

亚洲经济三巨头中日韩也在谈合作，但是一直谈不拢。于是萌萌的东盟启动了东盟与中日韩（10+3）机制，充当了三方之间的粘合剂，想把三家滚成一个大雪球，这是小球推动大球的另一个生动例子。
  
2012年1月，东盟与澳大利亚、新西兰的自贸区协议正式生效，又滚出了一个10+2中等规模的雪球。
  
2011年11月，东盟提出“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RCEP）”倡议，旨在构建以东盟为核心的地区自贸安排。2012年11月,在第七届东亚峰会上，东盟国家与中、日、韩、印、澳、新（西兰）6国领导人同意启动“区域全面经济合作伙伴关系”（RCEP）的谈判。到今年签字。一个巨无霸的10+3+2雪球整合完成。
  
六、站在巨人的肩上
WTO是个巨人，是现有国际经济规则的规定者和未来规则的概念设计师。2011年11月11日（当地时间），中国代表团团长石广生在卡塔尔首都多哈签署中国加入世贸组织议定书，代表十三亿中国人接受了WTO规则，标志WTO引领的全球化进入黄金时代，中国也开启了波澜壮阔的经济腾飞。

此后WTO规则停滞不前，RCEP则接棒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促进区域内经贸规则的优化和整合。RCEP协议包括20个章节，涵盖货物、服务、投资等全面的市场准入承诺，是一份全面、现代、高质量、互惠的自贸协定，自由化水平和服务贸易承诺显著高于原有的10+1协议。在投资方面，RCEP采用负面清单模式做出市场开放承诺；规则领域纳入了较高水平的贸易便利化、知识产权、电子、政府采购等内容；RCEP协定还充分考虑了成员国间经济规模和发展水平差异，专门设置了中小企业和经济技术合作等章节以帮助发展中成员特别是最不发达成员充分共享RCEP成果。RCEP通过采用区域累计的原产地规则，深化了域内产产业链、价值链，利用新技术推动海关便利化，促进了新型跨境物流发展。
  
RCEP对中国而言是一个更高的平台，是新的起点。中国作为RCEP内最大的经济体又一次站到了聚光灯下，整装出发，期待续写辉煌！

（全文结束。主要内容改编自赵卫刚、王坤《“走出去”企业税收指南》第1章第2节，市场出版社2017年8月第1版。原标题：《国际贸易条约与国际经济合作体制》，有更新和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