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资金出境叫做饮鸩止渴

税智观察

正当国内医疗领域反腐如火如荼之际,一位中国知名医生王某迪（以下简称“王大夫”）在美国旧金山机场被捕了。2023年8月2日清晨，试图登机回国的王大夫因涉嫌洗钱被拦下。于是回国变得遥遥无期，王大夫要先去位于波士顿的某联邦法院接受传唤，如果罪名成立，则面临最高20年的刑期。
同日，波士顿这间联邦法院公布了位于波士顿的一位副行政司法官签署的《支持刑事指控宣誓书》（以下简称“宣誓书”）解释了事情的原委。宣誓书中说，有证据表明王大夫有意图地伙同、同谋、协同以及同意若干相识或者不相识的他人实施洗钱，违反美国刑法。

一、稀里糊涂做起了”跑分“
王大夫显然是遇人不淑。宣誓书中说到的“他人”主要有两个，宣誓书称其为“同谋一”和“同谋二”。这两人通过一家中国公司在美国开了一个网店（独立站），兜售合成类固醇原料药。中国公司在美国开网店售货没有问题，很多跨境电商都这么做。问题在于这家公司销售的商品中，有很多是违禁药品。因此，本案的调查一直是美国缉毒局（DEA）主导的。本案中在宣誓书中签字的副行政司法官，实际上是在替DEA工作，以下我们就将其简称为DEA。
DEA说到“同谋”的主要事实依据是王大夫提供了银行账户。原来这个中国公司在美国销货，货款先由同谋一和同谋二收到二人各自的贝宝（Paypal）和支票账户，然后再流入王大夫个人的支票账户。付货款给同谋一和同谋二的顾客都是美国的个人，其中不少人有贩毒案底，受DEA严密监控。DEA于是顺着资金流查到了王大夫。DEA发现，同谋一和同谋二从2021年初至今先后收到毒资共计100万美元，收到后以每周一次的频率，转到了王大夫的支票账户内。DEA说，这种收到毒资马上转出的做法称为“跑分（Layering)”，是一种常见的洗钱手法。
DEA说，王大夫随后接过了跑分的接力棒，将资金从自己的支票账户转入自己的储蓄账户或者投资账户，然后将大部资金留在自己的账户，少部分支付给他人。其中有43万美元付给了一名中国人，6万美元付给了纽约的一家公司。

二、撞到枪口上
这种跑分超过一万美元就构成洗钱罪。2023年7月30日王大夫从中国飞抵旧金山时，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否则不会自投罗网。入境时检查人员扣留了其手机和电脑，并向上级申请搜查令。王大夫大概是这时才觉察到了异常。DEA说，王大夫到美国时买的是单程机票，入境时声称10天后回国，但是发现手机和电脑被扣了，后来又发现银行账户被冻结了，回头立即订下了两天后回国的机票。
DEA怎能放虎归山？于是加班加点走流程。当地时间2023年8月2日凌晨1点钟，波士顿的治安法官Jennifer Boal终于签发了逮捕令，这时距离王大夫的航班起飞不足三小时。但是这三小时足以留下王大夫了。
王大夫上一次到美国还是疫情前的2019年6月1日。那一次王大夫是飞往东海岸的波士顿去办理银行开户。四天后开户完成，王大夫也返回了国内。紧接着同一个月内，“同谋一”也从中国飞往波士顿办理了银行开户。DEA说，从那时起，王大夫明知故犯，开始实施洗钱犯罪。
DEA针对王大夫的调查开始于2022年3月。联系到近期中美之间围绕芬太尼的口水战，这次调查也有深刻的背景。有一小撮人总想把美国国内的毒品问题甩锅给中国，王大夫撞到枪口上，搞不好会被绑来祭旗。

三、“黑中介”有多黑
依照中国对毒品的打击力度，擅长器官移植手术的王大夫就是给自己再装个胆子也不敢和贩毒沾上边。有意是不可能的，对于境外事情的无知是肯定的。当然了，单单无知还不至于这么悲剧，无知遇到坏人才会有悲剧。王大夫是国内的名流，自然不屑和所谓的“同谋一”以及“同谋二”去谋什么。能把王大夫拉进这个局，并安排“同谋一”紧跟王大夫去办理银行开户的只有一种人，就是“黑中介”。这一场悲剧中一定少不了这种坏人角色，可能还不止一个，经常会是一个链条。
现实中有些个人想在境外投资，但苦于资金不能出境。这时候总有中介会找上门来，说有办法，正好有做跨境电商的朋友资金想回国，“对敲”一下，你这边从境内付我人民币，我那边在境外付给你美元，佣金方面保证公平合理。遇到这种人要当心。这种中介里就有很多“黑中介”。这种人不是蠢，而是坏。因为他明知“对敲”在中国构成非法买卖外汇行为（《个人外汇管理办法》第三十条），但是不会告诉客户。也不会告诉客户非法倒卖外汇一旦被抓，客户的会被处以百分之三十以上3倍以下的罚款，还有可能构成犯罪的，被追究刑事责任。“黑中介”拿客户的钱博自己的佣金，佣金归自己，雷留给客户。
即便是客户知道倒卖外汇的风险，黑中介绝不会告诉客户境外的资金来源是什么，有可能是贩毒得来的黑钱。客户已经参与洗钱了还蒙在鼓里。客户的钱不管什么颜色，和别人的黑钱放在一起洗，最后都变成了黑色。客户只看到了人民币变成了美元，没有看到自己的钱已经变了颜色。王大夫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和八竿子打不着的几个人会成为“同谋”。
”黑中介“也不会告诉客户境外相关国家对资金流动监控的力度有多大。以美国为例，1970年美国出台了的《银行保密法》（又称为“反洗钱法"，简称“BSA/SML”）要求银行向美国财政部报告所有可疑交易（即涉嫌洗钱的交易）。一般来说，取现或者存款1万美元以上，银行就会报告。跨境的转账交易1万美元以上银行也会报告。以上的1万美元一般按当日累计金额把握，但是也有灵活性。曾经有一位中国的名人，为了规避以上限额，每天存入9900美元，先后存了50次，最终还是被银行报告了，被执法部门罚了款。执行方面，美国税局（IRS）有个犯罪调查部门IRS-CI投入大量资源调查BSA方面的违法行为，每年都战功赫赫（请参考“肥吧”一抓就灵）。”黑中介“靠信息不对称吃饭，自然不会告诉客户这些事情。

四、珍爱生命，远离”黑中介“
专业人士爱惜自己的羽毛也替真心客户着想，往往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唯恐考虑不周给客户留下隐患。“黑中介”则满嘴跑火车，骗一单算一单，哪怕明天洪水滔天。明明是个掮客，却号称无所不能，同时还贬低各个行当的专业人士太保守。遇到感性的客户，口若悬河的“黑中介”经常更能打动人，专业人士反而相形见绌。
为了资金出境去找黑中介，是妥妥的饮鸩止渴。问题是，“黑中介”门槛低，人数远远多于靠谱的专业人士，因此遇到黑中介的几率很高，防不胜防。为了防范“黑中介”，身边一定要储备几个靠谱的专业人士。专业人士从不会自称全能，遇到自己专业之外的事情，会推荐更合适的人选。通过靠谱的人总能找到靠谱的人。只要这样做，才能接屏蔽“黑中介”，甚至更进一步，防患于未然，避免病急乱投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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