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落云烟】窗里窗外

甘肃政策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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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 落 云 烟



税月有声

窗里窗外


1977年，史铁生26岁，北海的菊花开的绚烂，母亲又一次提出想推他出去看看，散散心，这一次史铁生终于答应了，母亲喜出望外，激动地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地说，看完花咱们就去仿膳，你还记得那次我带你去北海吗，你偏说那杨树花是毛毛虫，跑着，一脚踩扁一…她突然不说了，像做错了事情的孩子，对于“跑”“踩”之类的字眼，她甚至比史铁生还要敏感，北海看花之行，还是落了空。
这一段出自《秋天的怀念》，每次读到，都能感受到母亲的小心翼翼，史铁生曾说过，母亲无论多么难从未抱怨，也从未说过：“你为我想想”。后来他反思自己，写下：“一心以为自己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一个，不知道儿子的不幸在母亲那儿总是要加倍的。”就在这一年，那个史铁生笔下“世界上最好看的”母亲，去世了。
世界上哪个母 亲“不好看”？我想起我小学做过和史铁生一样的“蠢事”，母亲带我去公园，我趁她不注意躲在了树后，她往任何一个方向走，我总能凭借灵巧的步伐辗转到另一颗树后，看着她的步伐茫然又急迫，很久，我终于才跳出来。当然免不了一顿打，但她重重的巴掌和近乎乞求的语气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长大后渐渐明白，这是一个并不合适的玩笑。
小时候我特别喜欢踢足球，膝盖上的伤疤往往是刚愈合又搓破——滑膜炎，从膝盖里抽出了一管积液。我父亲每天送我到学校，停下车，把我背到教室，同学的嘲笑让我感觉很羞愧，我以各种理由不去上学， 吵啊闹啊，在家里肆意的跟父母发泄情绪。他们并未责备我，父亲会叹着气为我收拾书包，母亲转身钻进厨房，为我熬骨汤。今年过年回家，父亲落枕我帮他按肩，我发现他是皮也松了，肉也垮了，肩膀耷拉着，背更不如从前结实，说起从前背我上小学，我开玩笑说道：“您把我拉扯大，可真不容易。”
高三的时候，我在学校后面租了一间储藏室，阴暗潮湿的平房，只有一个小窗户能透一点光。高考第一门是语文，中午父亲来送饭，“邦邦邦”，父亲敲窗户问我为什么不开门，他个子不高，踮起脚才能够到窗沿。“别烦了，我不吃。”一墙之隔，父与子同时焦虑、犹豫和徘徊，我苦恼作文写跑了题还要不要继续考试，他苦恼怎么劝儿子振作，至少要把午饭吃了。我在疲惫中睡着了，闹铃一响还是去参加了下午的数学考试，出门时他竟然还站在门口，看到窗户边粗糙的垒着几块砖头，他可能几次站在上面望我。此刻四目相对，他冥思苦想了一中午的劝说，最终只说出了四个字“加油，儿子。”巧的是，上午作文的主题就是“窗户”。
高考成绩是在网上查询的，一家三口围在电脑前，像期待彩票一样用个本子挡着，一科一科的放出来，看到语文的分数，我确定自己是跑题了，作文材料只是在“借窗说事”，其意不在“窗”而在“看”上，窗户是视角、是渠道，但我只写“窗里”不写“窗外”的立意，真的为我关上了一扇窗。总分603，我当时不确定能不能去到理想的学校，但我能确定，不论结果好坏，我是父母眼里的荣光，因为母亲一直高兴地拍打我的背，说：“儿子你真棒！”。
写到这里，我打开地图查了一下，从瑞岭名郡到父母身边，1494公里，开车需要连续18个小时，高铁需要10个小时，飞机3个小时，我希望科技能快速进步，能尽快打上“出租飞机”——“飞的”。
去年，乐乐出生了，为了儿子落户的问题，我把户口从山东老家迁到新区，走出中川派出所户籍科的那一刻，心里特别不是滋味。十几岁时，最大的梦想就是脱离父亲的庇护和母亲的怀抱，说过最多的一句话是“能不能少管我”；填报志愿时，我拿着地图努力寻找一座离父母最远但又离朋友最近的城市；参加国考时，我对远方仍有浪漫雄浑的想象，那情怀就像陈老师在昨天的“干部大讲堂”中分享的伟人诗句：“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看着手里的户口本，户主的名字已经变成自己，想家吗？答案是肯定的，这一次，真正意义上剪断了与故乡、与母亲的脐带。后悔吗？答案是否定的，父母手中牵着的风筝线断了，但循着他们热切的目光，能看到儿子在独当一面的道路上努力奔跑的模样。曾经的脐带两段，依旧连着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母亲、“最包容”的父亲和我。
兰州新区的“新”，对我而言，是新的生活、新的身份——父亲的身份。乐乐去年6月底出生，因为新房装修10月份就回了老家，儿子不在身边的这段时间，我独自面对责任、思念，无能为力。乐乐出生第二天半夜便血、第三天黄疸，住院一周，家长不许陪同。终于等到一次取包被的机会，透过大病房的小窗户，我竭力地往里瞅，一排整齐的婴儿车，我却找不到乐乐在哪里。彼时站在乐乐窗外的我，终于同曾经站在“窗外”的父母完成了和解。值得高兴的是，这个五一，乐乐就要回来了，早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就走进了我的“窗里”，带给我无限的欢乐、希望和动力。
未来的我应该成为一个怎样的父亲？我想起了高考那天在窗外找砖头垫脚，向窗里不停张望的父亲，这份血脉里的传承如今落在了我的肩膀，赋予父亲这个身份生命的意义。我也要成为站在儿子“窗外”守望的父亲，也要作为榜样，成为指引乐乐走出“窗里”的父亲。父亲身份，是对血脉的继承，更是伴随乐乐的自我成长，我的自觉发展。
榜样的润物无声是全方位的，从生活的榜样到工作的榜样，从父辈的传承到事业薪火的赓续。兰州新区的“新”，对我而言也是新的事业、新的挑战。工作的世界也很大，我们不能把自己囚禁于“自大”或“自卑”的“窗里”，也不能无视“窗外”领导同事的守望。自我价值的实现，从来就要带着打破自我的痛苦和顶住他人期望的压力，破而立，走到更广阔的天地里去。
作者：办公室（党委办公室） 亓庆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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