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税收】涉嫌税务欺诈：法国五大银行遭突击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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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税务报
日期：2023年4月11日
作者：石镜媛 王婷婷
3月28日清晨，法国金融检察官办公室出动150名调查人员和16名侦查法官，来到巴黎市区和拉德芳斯金融商业区的法国兴业银行、法国巴黎银行、汇丰控股等五大银行总部进行了突击检查，以搜集股息剥离“Cum-Cum”交易的相关证据。据《纽约时报》报道，以五大银行为首的银行家、律师和投资者涉嫌长期利用股息剥离手段骗取退税，涉案金额之巨，令人咋舌。
法国当局突袭银行巨头
今年3月，美国硅谷银行和签名银行相继倒闭，瑞士信贷银行在瑞士政府策划下被其竞争对手瑞银集团收购，接二连三的倒闭和重组事件引发了全球金融市场动荡。法国此次对于银行业的突击检查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展开的。
据报道，法国兴业银行、法国巴黎银行、汇丰控股、法国外贸银行和法国巴黎银行旗下的金融服务公司Exane是这次突击检查的目标。上述银行涉嫌大规模逃税和洗钱等犯罪行为，犯案时间长达20年，涉案金额高达1400亿欧元。此外，参与3月28日突击检查的还有6名来自德国科隆的检察官，这表明涉案的外国股东还包括德国居民或德国企业。法国金融检察官办公室的一位发言人表示，虽然不能透露确切骗税规模，但这些银行或将面临超过10亿欧元的补税和罚款。法国此次税务欺诈案件涉案金额之大、范围之广、程度之深，骇人听闻。
突击检查后，汇丰控股、法国巴黎银行、法国外贸银行未就此事回复记者，法国兴业银行则出面确认检查属实。作为法国最大的商业银行集团之一，法国兴业银行在全球80多个国家拥有500多家分支机构，资产规模于2022年底达到1486.82亿欧元。汇丰银行更是全球规模最大的银行及金融服务机构之一，业务网络遍及全球，在87个国家和地区共设有约7500个办事处。选择这样的行业巨头作为检查目标，可以说，此次检查是法国当局对整个银行业的一次全面整顿。
事实上，对于银行业的检查并非表面那般突然。法国金融检察官办公室在一份声明中强调，此次行动只是法国开展大规模税务欺诈调查中的一环。历经几个月的筹备，与之有关的初步调查早在2021年12月就已启动，主要是针对有关股息红利的洗钱和避税指控。调查横跨四大洲，涉及几十家银行，嫌疑人多达1500名。
股息剥离骗税的两种交易机制
据报道，接受调查的五大银行均涉嫌采用股息剥离交易机制实施骗税。常见的股息剥离避税方式为“Cum-Ex”和“Cum-Cum”两种，二者均以拉丁语命名，分别表示“包含—不包含”和“包含—包含”，划分标准是股权在卖出和买入时是否包含分配到的股息红利。
早在20世纪90年代，银行从业者们就注意到可以将股票转移到不征股息红利税的地区来避免股息税，这一做法后被称为“股息剥离”。大约10年后，银行结构性融资部门（主要在伦敦）的交易员开始操作这种交易。随着时间的推移，股息剥离交易机制逐渐蔓延，欧美国家的许多投资银行都或多或少参与了股息剥离：买卖股票、向卖空者出借股票、提供资本或充当托管人。
“Cum-Ex”的交易模式最早于2012年在德国被发现。税务局工作人员在办理一起“Cum-Ex”业务时，发现美国一家养老基金的股票退税有蹊跷，便进行调查，由此引发外界对股息剥离逃税事件的关注。根据当时德国的税法解释，一只股票可以同时被多人所持有，且股权所有人均有权申请退还该股权产生的股息红利税。“Cum-Ex”交易机制正是利用了这一漏洞，在股票分红当天将股权快速而多次地卖出或互换，使得税务部门无法确定股票的所有者，由此，多个参与方都可以申请退税。在2019年德国关于“Cum-Ex”案件的审判中，一名交易员告诉法庭，“Cum-Ex”的利润是“Cum-Cum”的5倍～6倍，但由于“Cum-Cum”交易的法律风险更低，所以后者的使用更为普遍，特别是在银行之间的交易。
据当地媒体报道，此次被检查的法国五大银行，采用的手段就是“Cum-Cum”交易机制，即在股息分配之前将股票转让或借出给海外投资者，并于股息分配后收回。这一机制利用股票出借（临时出售，并达成回购和返还协议）、避免双重征税协定以及股票所有权的跨境转移政策，达到免除股息税的目的，逃避的这部分税款及其他费用便由双方共享。而对于外国所有者或散户投资者而言，若其所在国家未与股票发行国家签订避免双重征税协定，一般无法享受股息红利预扣税退税政策。这种情况下，“Cum-Cum”交易亦被其作为一种骗税手段，利用国家税收法规的空白和不同管辖区税法之间的不匹配，在股息支付日之前将股票出借给有权享受退税的境内企业或居民。后者在获得股息及退税后，将股份以除息价格转让给前者，并从前者那里获得补偿。这一系列的交易从技术层面分析是可实现的，但其目的在于逃避纳税义务，并获得不应有的税收优惠。
应对股息剥离需欧盟联合行动
值得注意的是，尽管德国与法国是股息剥离税收欺诈中最主要的受害方，但股息剥离的现象并非仅限于德法两国。2018年，19家欧洲媒体针对股息剥离开展了一次联合调查，并于当年10月发布了调查报告。调查报告指出：股息剥离的避税机制导致德国、法国、西班牙、意大利、荷兰、丹麦、比利时、奥地利、芬兰、挪威和瑞士这11个欧洲国家损失了数百亿欧元的税款。此外，据《泰晤士报》报道，欧洲各国的损失大约为550亿美元，其中德国的损失最大，约300亿美元。法国损失了约170亿美元，西班牙、意大利、比利时等国也在不同程度上遭受了损失。
2019年，比利时金融服务和市场监管局对14家银行和9家股票经纪人机构展开调查。这些机构涉嫌参与“Cum-Ex”税务欺诈行为，让客户通过虚假文件多次申请同一笔股息税的退税。在调查中，比利时金融服务和市场监管局发现这些机构在2014年至2016年期间，以欺诈手段获取了至少2.8亿欧元的利润。其中，法国巴黎富通银行和瑞士信贷银行骗税问题最为严重。在被证实参与“Cum-Ex”欺诈行为后，这些机构被处以不同程度的罚款。其中，法国巴黎富通银行被处以1.5亿欧元的罚款，瑞士信贷银行被处以1.1亿欧元的罚款。
同年，丹麦政府公布了一份报告，揭露了自2002年起丹麦银行业和股票经纪业从事“Cum-Ex”交易的情况。在这些交易中，银行和经纪人为客户开展虚假交易，利用欧洲不同国家之间股息税规则的差异，多次申请同一笔股息税退税，从而获得非法退税收益。据该报告，这些交易为参与者带来了数十亿丹麦克朗的利润。丹麦丹斯克银行和盛宝银行均从中获利。
由于股息剥离特殊的交易机制以及欧元的流通，税务欺诈案往往涉及欧盟多个成员国及金融机构。近年来，欧洲多个国家采取行动，堵塞了“Cum-Ex”交易的税法漏洞，但各国并未采取统一行动，导致股息剥离依然存在可乘之机，“Cum-Cum”的问题依然严峻。因此，在应对股息剥离问题上，更需要欧洲各国的联合行动，保护税收基础并促进金融市场公平良性竞争。（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慈利县税务局；国家税务总局张家界市税务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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