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税收】欧盟国家何以重提开征数字服务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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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税务报
日期：2023年3月27日
作者：杨淮 朱颖 熊玫
在近日召开的二十国集团（G20）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上，法国财政部长布鲁诺·勒梅尔表示，如果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主导下的支柱一成功付诸全球实践的可能性进一步“渺茫”，他建议“应尽快将数字税的运用扩大到欧洲层面”。勒梅尔此番言论并无新意，与此前欧盟部分领导人的观点如出一辙。去年3月，欧盟委员会直接税主任本杰明·安吉尔公开表示：“如果支柱一没能顺利落地，那么毋庸置疑，我们欧盟会重新就开征数字服务税（DST）开展讨论。”
数字服务税背后“看不见的硝烟”
2018年3月，欧盟率先提出了开征数字服务税提案，以推动欧盟税收改革进程，但提案并未在欧盟内部达成共识，也未获得通过。此后，欧盟一些成员国开始单独行动。2019年3月，法国财政部长布鲁诺·勒梅尔向政府提交征收数字服务税的法律草案，计划对约30家互联网巨头征收3%的数字服务税。同年7月11日，法国参议院通过了数字服务税法案。随后，英国、西班牙、意大利等国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也实行了单边税收行动。
法国开征数字服务税不久后，美国政府便以“法国不公平对待美国企业”为由，对法国发起“301调查”。根据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的调查结果，法国开征数字服务税是歧视美国企业的行为，与现行国际税收政策相抵触，并对受影响的美国企业造成了“异常沉重的负担”，建议美国对输美的法国商品加征报复性关税。2020年6月，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又宣布对欧盟、英国、奥地利、捷克、巴西、印度等10个贸易伙伴发起贸易调查，以反制这些国家拟议的数字服务税计划。
经过多番斡旋，2021年10月21日，美国财政部在其官方网站发布消息称，美国与欧洲五国（奥地利、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和英国）发表联合声明，就“从现有单边税收措施向支柱一生效实施的过渡期安排”达成协议。这标志着美欧之间就以开征数字服务税为典型代表的单边税收措施争端暂时告一段落。美国将取消针对欧洲五国产品征收的惩罚性关税，而欧洲五国承诺在“双支柱”方案生效时将完全撤销数字服务税。
“布鲁塞尔效应”再扩围或是目的之一
近年来，欧盟围绕开征数字服务税开展的税收改革，与其说目标是增加税收，不如说是“布鲁塞尔效应”的进一步扩围，其希冀通过制定欧盟标准，增强在世界范围内的政治经济影响力。
早在2012年，芬兰裔美国法学家阿努·布拉德福德提出了“布鲁塞尔效应”，简而言之，就是指欧盟凭借市场力量单方面监管全球市场的能力，在无须诉诸国际机构或寻求欧盟外国家合作的情况下，欧盟仅凭自身就可将欧盟标准转换为全球标准，如已出台的《通用数据保护条例》（GDPR）、《数字市场法案》（DMA）和《数字服务法案》（DSA）等。“欧盟法律决定了印度尼西亚如何砍伐木材，巴西如何生产蜂蜜，喀麦隆可可种植者使用什么杀虫剂。”阿努·布拉德福德在其2020年出版的书中列举道。
最初，“布鲁塞尔效应”对税收方面的影响还只停留在增值税及反避税政策、税收透明度措施等，主要为了实现欧盟成员国更自由的商品交换和更强的税收执法能力，提高单一市场效率。但近几年，欧盟频频围绕数字服务税做文章，目的之一就是进一步扩大“布鲁塞尔效应”。此外，不管是2022年提出的碳边境调节机制（CBAM）、2023年提出的《绿色协议工业计划》，还是欧盟内部市场专员蒂埃里·布雷顿提出的向美国科技企业收取欧洲基础设施费用的想法，都是欧盟希望加强所谓“布鲁塞尔效应”的印证。
欧盟税收政策制定中潜藏风险不容忽视
尽管一些政策制定者希望扩大欧盟在处理全球事务中的影响力，但是基于地缘政治考虑税收政策，很可能会导致如下风险。
首先，可能引起外国政府的不满，并导致针对欧盟国家及企业采取激烈的报复性税收或者贸易反制措施，从而对整个欧盟造成消极的经济影响。例如，美国针对数字服务税开展的反制措施便是前车之鉴。
其次，欧洲税收政策受不断变化的国际局势影响，难以维持稳定标准，有可能对投资与经济增长带来威胁。比如，部分学者担心当前的欧盟绿色协议工业计划过分强调补贴，甚至将补贴置于市场竞争之上的观念并不利于欧盟长远发展。
最后，还可能引发民众对“税收公平”的质疑。以能源暴利税为例，2022年9月，欧盟委员会计划以征收能源暴利税等方式筹集250亿欧元帮助低收入家庭应对能源经济负担，以保证所谓“税收公平”。然而，能源暴利税没能收获预期效果，在欧洲需要更多能源时，它却束缚住本土企业扩大产能和稳定投资的步伐，导致能源供应减少，从而提高了能源价格，这让民众认为该政策与“税收公平”背道而驰。
未来，欧盟要想维持稳定的财政能力，继续扩大“布鲁塞尔效应”的想法似乎已经不合时宜，而应当寻求坚持原则且有利于经济增长的长远税收政策。在支柱一未能敲定的情况下，再次尝试征收数字服务税可能会让欧盟的政策制定者们感觉到政治经济影响力的提升，但这无异于饮鸩止渴，从长远来看，只会给欧盟经济造成更大的负面作用。（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怀化市税务局；湘潭大学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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