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例分析】为征税款，澳税务局采取超常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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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中国税务报 日期：2022年7月22日
作者：高峰（国家税务总局国际税务司）
在澳大利亚，法院应税务局申请发出冻结令并不少见。但澳大利亚税务局通过联邦法院取得冻结令，将A公司在当地银行账户中的2.2亿澳元冻结，准备用来缴纳资本利得税的案例不同寻常：一是冻结令发出时应税交易尚未完成，二是澳大利亚税务局尚未向企业发出纳税通知书。对本案仔细复盘，可以得到一些启发，更好地规避税务风险。

案例
A公司2013年在中国香港成立，同年收购了澳大利亚居民企业AusNet服务有限公司19.9%的股份。AusNet是澳大利亚维多利亚州一家提供电力和燃气分销服务的公司，拥有并运营传输电力和燃气的网络基础设施及分销网络，有150万客户，1700名员工。2021年12月，加拿大布鲁克菲尔德资产管理公司提出收购AusNet全部股份。2022年1月28日，AusNet公司股东投票同意这项交易，执行日期定在2022年2月16日。
澳大利亚税务局根据公开信息得知了这次股权转让交易，并估算出A公司可获得7.37亿澳元转让收益，应按30%税率缴纳约2.2亿澳元资本利得税。由于税款金额巨大，A公司在澳又没有其他资产，澳大利亚税务局担心交易一完成A公司就将所得转出，自己“颗粒无收”。由于交易尚未执行，澳大利亚税务局无法发出纳税通知书，于是主动联系A公司，要求其为这笔即将发生的纳税义务提供担保。但A公司拒绝了这一要求，理由是经征询专业人士意见，认为这项交易不会产生资本利得税纳税义务。
双方没谈拢，交易日期又将马上到来。情急之下，澳大利亚税务局于2022年2月15日，也就是交易执行前一天向法院提出紧急申请，要求冻结A公司在澳银行账户，以确保税款能够入库。申请于当天下午4时15分递交法官。法官立刻召开听证会，研究案情。8小时后听证会结束，法官支持了澳大利亚税务局的主张，向A公司和AusNet公司同时发出冻结令：要求A公司在澳大利亚的两个银行账户的存款加在一起不得减少到2.2亿澳元以下，要求AusNet公司在支付A公司款项时，须扣下2.2亿澳元。

分析
按照澳大利亚法律，法院可以根据税务局的决定或预决定发出限制执行对象转移财产的冻结令。在本案中，由于交易尚未完成，澳大利亚税务局不能作出征税决定，但可根据现有信息作出预决定，法院可据此发出冻结令，以防止预决定无法执行。
在澳大利亚，一般情况下需要满足三个条件法院才能发出冻结令。一是冻结令的理由足够充分，澳大利亚税务局表示，2月16日交易一完成就会发出特别纳税通知，要求A公司缴税，理由充分；二是决定或预决定存在全部或部分不被履行的风险，澳大利亚税务局指出，本案涉及税款金额较高，且A公司在澳没有其他资产，从未申报所得税，也没有提交过商业活动声明，可以轻松地“拍屁股走人”；三是要充分权衡双方观点，A公司认为，没有证据显示自己会做违法的事，澳大利亚税务局尚未发出特别纳税通知，冻结令有可能对交易本身带来不利影响。澳大利亚税务局则强调，本案涉税金额较大，A公司转让股份后在澳大利亚将没有任何剩余业务，即使日后发出征税通知也很难执行。最后，法院支持了澳大利亚税务局的观点。

焦点
本案的争议焦点是在上述交易中，A公司到底需不需要缴纳资本利得税。A公司认为免税的依据是澳大利亚所得税法第855条——非居民从澳大利亚撤出投资（例如出售持有的澳大利亚公司股份）实现资本收益，如果处置的资产不是“应税澳大利亚财产”，则该笔收益不用缴纳资本利得税。“应税澳大利亚财产”主要包括不动产、非居民在澳分支机构的商业资产，以及前述财产的权益。
但是，澳大利亚税务局认为，本案并不适用澳大利亚所得税法第855条的一般性规定，应适用第855条第25款的特殊性规定，即如果非居民持有“间接澳大利亚不动产权益”，在转让该权益时应缴纳资本利得税。以本案为例，AusNet公司的资产主要由电力与燃气基础设施构成，属于不动产类资产；A公司持有AusNet公司的股份超过10%，不属于组合投资。满足了这两个条件，就属于持有“间接澳大利亚不动产权益”，转让时不能免除资本利得税义务。

启示
从本案可以看出，澳大利亚税务局为保证税款入库，有可能会采取超出常规的干预行动。澳大利亚税收制度的核心是自我评估，就是说其非常看重自愿遵从。从控制风险角度看，纳税人应主动与澳大利亚税务局取得联系，建立互信。在本案中，A公司持有AusNet公司股份长达9年，从未申报过所得税，也没有提供过商业活动声明。按有关规定，如果企业有可能在澳大利亚发生增值税纳税义务，须向澳大利亚税务局提供商业活动声明。A公司没有与澳大利亚税务局建立起沟通渠道。
严格来说，A公司也许没有这样做的法律义务，但其在澳大利亚持有重大资产，为了更好地防控风险、提高确定性，应当主动与澳大利亚税务局建立联系。特别是在发生股权转让这种重要交易前，A公司应及早就交易的税务处理与澳大利亚税务局交换意见，深入了解澳大利亚税务局的关切，把自己的观点和证据准备充分，采取适当的步骤化解风险。同时，A公司还可以考虑使用澳大利亚税务局提供的事先裁定服务，提前获得税务处理确定性。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