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远离艺术 它是生活的一种——读《鸟类变形记》有感

福建政策君

现在的我不怎么喜欢看电影了，一直觉得是自己没有耐心。当所有事情上了进度条，总给人一种还没开始就累了的感觉，我在时间上懦弱了。但我又害怕自己不爱看电影了，因为看电影不只是影像欣赏，还需要思考，我害怕自己不想思考了。看了《鸟类变形记》，我给了自己一个契机去思考，试着写下些什么来查看自己的思考轨迹。这部电影我开启了四次才最终看完，我真的在排斥思考这件事，我的脑子在偷懒，只想在DEADLINE时思考，我知道是时候去克服它。

整部电影以书信来往的方式展开。电影是恩里克开的头：“年轻时，我的身体很安静，我甚至不会注意到它，可现在它的存在比我更明显”。我们确实很少在年轻的时候就关心自己的身体和思想，老了之后我们很难不注意到自身的变化，时间越来越清晰地站在我们面前。老年的恩里克在和回忆中的妻子对话，这时候他的信不再是通过邮寄送到妻子手上了，“我试着让你的东西保持原样，但事物都有它们自己隐秘的生活，一切都和你还在的时候不一样了，我试过了，但我还是没办法保持原样”。时间没有等我们整理就继续它的轨迹，所以不用赶着时间走，找到自己的节奏就可以前进了。
恩里克选择了大海，他写信道“我常常注意到大海并不在意我的烦恼，它需要担心的事情太多了。贝特丽丝，每天它都要创造那么多的海浪，那么多的鱼儿都以它为家，那么多的灵魂永远在此长眠，大海的任务没有一项是容易的，我对此感到同情。但我不能长时间地看着它，因为我的身体会畏缩，然后变得渺小，让我感到晕眩。它在我们出现之前就存在了，当我们一无所有而死去后，它依然会在我常常会惊讶于看到这样无限的事物进入了我们内心”。看着海思念着陆地，用圆规丈量离家的距离。他说即使厨师想取出他的心也找不到任何东西，因为他的心留在陆地上，留在特丽丝的身边。特丽丝给孩子们读关于船员的故事，背景里同时重叠着不同孩子阅读的声音，嗓音也随着年龄而变化，那是关于海上和陆地的牵挂，因为思念他们心念着海，他们甚至都不曾亲自见过海，只因父亲而有种对海的亲近，有种时间的流动在里面。而女佣祖尔米拉讲述着不一样的海的故事——一艘停靠在遥远海岛上的船，夜晚降临，当船员点燃火把时，海岛开始移动，这让船员感到害怕。随后他们意识到这座岛其实是一条鲸鱼，因为体型巨大，这条鲸鱼轻易地把船员们和船拽入了深海里”。在这里提到这个故事，感觉是某种暗喻，船员们在思念陆地，因为陆地代表着家，但是家人在时间里不断变化，这让他们感到害怕一切都在变化，对家人的思念以及对陌生的恐惧，让他们被大海吞噬和捆绑。

特丽丝祷告着，“当我看到他们跑过街道，我得关上门窗，以免我害怕的心向着他们的方向冲过去；当他们爬树时，我看到的只有他们掉下来的可能性，但在他们的眼里只有对于飞翔的渴望。圣母啊，在我之前您见过那么多的母亲，请赐予我一颗如鲸般巨大，可以在风暴时冷静潜泳的心或者一颗如树梢般高高在上的心。这样我就可以远远地追寻孩子们的轨迹，那些不害怕狂风的孩子”。这就是做母亲的一颗心，永远牵挂孩子，又不得不放手让孩子飞翔。恩里克看着特丽丝寄给自己孩子的照片，他知道只有相片里的孩子不会长大，但是孩子终会挣脱相框成长，孩子照着镜子却在欣喜自己的成长，家长的担心总是赶不上孩子的变化。
时隔两个月，船员们终于收到家里的来信。船上一片寂静，只听得到家里传来的声音回荡整个船舱，仿佛可以看到船员们躺着、站在、坐着拽着信件在读的样子。男人祈祷着“让我有能力拥有只属于自己的事物，无论它如何偶尔让人感到孤，请赐予我等待的时间和勇气，就算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女人祈祷着“请赐予我勇气，去明白有时候事情并不会变好，因为有时候事情就是不好。请赐予我能力，让我变成自己的对手，并且最后当所有商店的门都关上了，当所有咖啡店里的音乐都停止了，当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当街道只剩下它们自己了，让我站着死去吧，就像树一样”。在大人还在收集孩子的痕迹时，孩子已经在更大的身躯里收集自己的愿望与欲望，不受任何人的控制地生长着，就像特丽丝说的，“我感到他们都长大了，想要飞去更高的地方。我知道我们把他们抚养成了比我们更好的人，但现在我对他们的身份和感受束手无策，我痛苦是因为我相信世界必定也会改变，但是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特里斯去世后，对于家人来说世界悲伤静止了，可是外面的世界还在流动着，逝去的便成了回忆。“死去的人不知道他们已经离世，死亡是一个活着的人才会面对的问题”，谁也没有办法阻止一个自然的规律，谁也无法理解这个世界，因为它就不是为了让我们理解而存在的，它是比人类更早的存在。鸟儿的迁徙就好像人类的成长，或许他们并没有飞走，只是经历了一次变形，因迁徙而消失的部分却让父母认不出了模样。

影片多次出现镜子。第一次出现镜子只有手掌大小，照着男人苍老的眼睛；第二次出现挂在墙上的有框圆镜，照着雅辛托初成长时的欣喜；第三次出现镜子依旧是第一次那样的，照着女人渐渐老去的眼睛；第四次出现的是森林里的无框镜子，仿佛是其中的一部分。他们再一次离开了家。后面又出现了两次镜子里的眼睛，我想应该是老去的子女。最后是镜子里的老父亲读信。镜子里是我们看世界的眼睛，而镜子里看到的同时也是别人看到我们的一部分，很多时候我们通过眼睛去看这个世界，然后感受，我们的身躯已然装不下我们的灵魂。

电影里有一幕是女子试着支撑起一颗倾斜到接近倒下的树，渐渐她也知道它只是生长成那样，它的根是那样坚固，最后竟看不出女子是在支撑它还是在拥抱它。最终我们都要尊重逝去这件事， “雅辛托，一个人心中的伤痕是隐匿的，就像我们的飞行轨迹，不会在空中留下任何痕迹。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我随着鸟儿去了，它们拥有翅膀，而我需要一颗新的心。我们一起重新开始，我们会换毛，而你会找到新的词语，词语会带给你新的意义，而当你不记得的时候，去创造”。电影接着采用倒放的方式把树身上摘取的东西还回去，延时的方式展示花儿的绽放，确实，当我们只有自己的时候，才能由内而外、不被包裹地去创造，但是母亲的目光一直存在，存在在时间里。
最后他们都离开了。房子里只有植物和鸟声，子女以树为帆划船驶向大海，原生家庭会影响一个人的成长，但所有人都是要离开的，不管有多么牵挂。整部电影就是一部活脱脱的动态艺术展，是喜欢艺术展的朋友们会喜爱的类型。艺术其实并没有那么深奥，艺术给予我们的旁白就是我们生活的表达，只不过它留给我们更大的空间去思考，思考如何去对待生命、对待世界，有的时候我们只是不愿意去思考，觉得这件事太累了，但是却忽略了思考给我们带来的隐形价值。
朋友们，别远离艺术，它是生活的一部分。
作者：平潭税务 林丽楠
（刊登于《海峡税务》2021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