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业税负是个伪命题

李威03

国务院送来增值税大礼包，6个文件重磅出台。一项一项看，降税率是实实在在地减税，好事没得说。购进不动产一次性抵扣以及留抵税额退税，改善企业现金流，也是好事。生产服务行业和生活服务行业增值税进项税加计抵减，保证这两大类行业税负只减不增，还是好事，想恭喜这些行业。再一想，全球首创！想恭喜一下财政部。再一琢磨，不对啊?为啥别人家没搞过?

原来别人家在讲税收中性。OECD出了个增值税指南，强调了两个原则，其中一个就是中性原则。OECD还要时不时出一个税收中性报告。所谓中性就是不影响企业的正常经济活动。据说增值税最大的优势就是中性。简单说就是上家交多少税下家抵多少税，纳税人犯不着为了少交税，在经营上玩什么花活儿，玩了也没用。但是这个加计抵减的政策就不中性。举个例子。一个老板开两家公司，一个叫左口袋公司，另一个叫右口袋公司。老板让左口袋公司提供旅店住宿服务给右口袋公司，同时让右口袋公司提供咨询服务给左口袋公司。假设左口袋公司提供旅店住宿服务交了100块钱增值税，按这个加计抵减的政策，右口袋公司可以进项抵扣110块，凭空赚了10块。然后右口袋公司提供咨询服务给左口袋公司，假设把那110块增值税再交出去，这次左口袋公司按这个加计抵减的政策能进项抵扣121块，又赚了11块。转一圈下来净赚21块，而且钱又回来了，可以继续转。一年之内利滚利想赚多少块钱取决于老板想做几个来回。这样一来，老板自己给自己放高利贷赚钱，不做原来的生意了，这就说明了这项税收政策不中性。

当然了，加计抵减是为了保证这两些行业税负只减不增，兑现政府的着重承诺，出发点是好的。或者说，财政部顶不住这两些行业的压力，做了让步。但是行业税负只减不增真的重要吗?重要吗?重要吗?
  

  其实行业增值税税负是个伪命题。这些行业游说的时候，一定是把税负跟行业的利润水平挂钩了。但是说客们有一个基本的问题没搞清楚，就是增值税只是从你手上走了个通道一下，你从下家收多少后交给税务局多少。你交的多证明你收的多，只能证明你有苦劳，并不是你从自己的利润中捐钱给国家。当然了，说客们会说我们这些行业行业不容易啊，上家下家都不好惹只能找财政部给减税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减税的实惠最后能归你吗？短期内可能你日子好过一点。时间一长，上家提价下家压价，你的利润还会下降。行业的利润水平取决于行业的议价能力。如果整个行业没有议价能力，那只能说明这一个问题，你的行业产能过剩了。所以说，增值税不存在行业税负，也不应当将行业税负做为政策目标，增值税政策要保持中性即可。

当然了，新政策实施过程中，个别行业由于销项税率不变进项税率降低，存在多交增值税的压力，如果没有议价能力，是要承受一些短痛。这个问题，有些是财税部门能解决的，有些不是财税部门力所能及的。退一万步来说，短痛不应当通过长痛来解决。

现在这些行业短痛变成了财税部门的长痛，就是上面提到的这种政策套利的空间，自己放高利贷给自己也能赚钱，破坏了增值税的闭环，这是税收征管上的恶梦。别忘了税务征管上的困难是要所有行业买单的，因为增值税是一个链条，牵一发而动全身。

现在很多企业到了销售旺季增值税发票不够用，干着急没办法，因为税务部门发票限量。虽然最近下文件严禁不合理限制发票供应量，但是也没有办法说清楚什么是不合理，实施效果有待观察。其实所谓合理是为了防止虚开发票，而虚开发票的根源在于增值税链条不完整，存在套利空间。哪些行业最容易出现虚开发票？就是涉及废品的收购、农产品收购，矿产品采掘收购等业务的行业。这些行业都处于增值税的链条不完整的环节，或者说是税收政策不中性的地方。这些行业都可以通过自己开具收购发票抵免进项税，一旦失控就造成了进项过剩，为了把进项卖出去，就会出现虚开发票。最典型的就是黄金票，其实也是存在套利空间的后果。所以说，套利空间必定造成征管加严，最终买单的是所有行业。这是财税部门的长痛，也是所有行业永久的痛。

  自已给自己放高利贷能赚钱？这说明了行业税负是个伪命题。破坏了中性是增值税永久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