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06月02日】网红总统的纳税申报表，丑媳妇怕见公婆

税智观察

从尼克松时代开始，美国历任总统都会主动公布纳税申报表。虽然没有法律强制要求，总统都会主动做出这种开诚布公的的姿态。后来总统候选人也一样高姿态，公布纳税申报表就成了约定俗成的事情。但是第45届总统川普偏不按牌理出牌。先是答应公布但是拖着不办，后来美国人民被问急了，就说奥巴马什么时候公布他的出生证明，我就公布我的申报表，暗指奥巴马出生地不在美国，没有资格当总统。后来后来发生了希拉里的邮件门，川普又说，什么时候希拉里公布她删除的邮件，我就公布我的纳税申报表。总之，打死也不公布。竞选期和四年的总统任期硬生生挺下来了。
  

  
一、吹牛怕上税
  
越是捂着盖着，美国人民越好奇。都说有钱人怕查税。川普是史上最有钱的美国总统，是怕公布出来引发美国税局（IRS）查税吗？不是的，IRS手里有申报表，而且一直在查税，从川普总统参加竞选之前就开始了，到现在还在查。川普大总统没有把这当回事，甚至拿来当借口，说不公布申报表，原因是IRS正在稽查。IRS局长是总统下属的下属，不但不配合领导，反而一脸无辜地出来澄清说没有这个规定啊，税务稽查和公布申报表是两回事啊，不要啥事都甩锅给税局。
  
既然不怕稽查，那怕什么呢？总统当初答应公布申报表，说我很快就会公布，我的申报表很大很漂亮。这就泄露了心机。原来总统担心自己的申报表不够漂亮，至少不像自己吹的那么漂亮。丑媳妇怕见公婆。

美国的纳税申报表1040长这个样子。漂亮不漂亮主要看最后一行数字-“应纳税所得额”，相当于一年赚了多少。川普是靠富豪形象当上总统的，就任后公布财务状况时牛吹得很大，很漂亮。因此申报表上这个数字起码应当每年几个亿才能圆得上。当然，在这里吹牛是要上税的，应纳税所得额越多上税越多。但是，《纽约时报》报导说拿到了总统前后15个年度的申报表，发现其中有10个年度都申报了亏损，或者在弥补亏损，这怎么也算不上漂亮。此外，有盈利的五年，也漂亮不到那里去。2016年是总统竞选获胜春风得意的一年，2017年则是登上世界之巅就任总统的第一年。这两年川普申报了应纳税额各750美元。没错，是750， 不是750万。两年都是750，说明总统很喜欢这个数字。

  
尽管严加防范，川普大总统的申报表还是泄露了，是自己的侄女玛丽泄露给的《纽约时报》的。川普总统是个富二代。1999年川普总统的父亲去世，川普总统主持遗产分配，结果分配不均，侄女玛丽后来与之对簿公堂。打官司的过程中，律师收集了很多资料，就包括多年的纳税申报表。总统上任后，《纽约时报》策反了玛丽，通过她拿到了19箱的资料。《纽约时报》在2018年和2020年各发表了一系列详细的报导，起底总统的亿万富翁的公众形象、美国梦的化身就是吹牛，而且只吹牛不上税（请参考：总统避税，实名举报！（一）－节税须趁早 ）。
  

  
川大总统在公开场合经常神气十足地表示不差钱。川普宣称从父亲那里边继承了100万，自己给发展到了100亿。《纽约时报》分析的结论是，他继承的资产大概有4亿美元，现有的资产顶多20亿美元。说起来也赚了不少啊，但是《纽约时报》说，如果按照正常的投资回报率复利计算下来，4亿美元现在应当价值28亿。实际上还是亏了。历史容不得假定，按年回报率复利计算，要假定每年都匀速增长，这是一个理想状态，现实中很难达到，因为现实中有起伏。《纽约时报》的报导勾画出川大总统大起大落的人生轨迹，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是各种花式败家，第二阶段是借助真人秀东山再起，第三阶段是入主白宫，登上世界之巅。
  
二、接班不容易，败家谁不会？
  
川普从小就在父亲的公司里打工。由于很早就被指定为事业接班人，老父亲让其自己开公司，家族财富则以各种方式源源不断地输入其公司，以避免遗产与赠与税（请参考总统避税，实名举报！（三）－资金输送）。川大总统站在父亲的肩膀上做生意，早年也有得意之笔。伴随成功而来的是自我膨胀，在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不断地买买买。买过游艇业务、航班机队、还有各种商业地产。但是这些投资赔多赚少，最得意的是位于大西洋城的泰姬陵赌场，尤其成了赔钱的黑洞。累计下来到了2002年川普大概赔了9亿美元。继承来的加上自己赚的，差不多全赔进去了。2005年之前纳税申报表上都是亏损。
  
如果再仔细去看，1040表上第7行是“资本利得或者损失”，如果内容较多还可以附上一个D表，反映了这一年之内资产交易的盈亏情况。川普自称交易大师，还写了一本书叫《交易的艺术》。如果看2002年之间的这个数字，也会很惨。做实业不行，做交易也不行。这些年的纳税申报表很打脸。
  

  
三、脱实入虚
  
要说亏钱也不奇怪。富二代生来不缺钱，赚钱没有那么大的动力，相比而言，赚流量更有动力。这几年折腾下来，倜傥风流挥金如土的纽约公子川普虽然没有赚到钱，却把自己包装成了美国梦的化身，受到媒体的追捧。本世纪初真人秀节目热卖。美国国家广播公司（NBC）主办了一个荒岛生存节目大获成功。该节目的制片人Mark Burnett发现了真人秀的诀窍，就是请真人来做秀。Mark认定了让如果川普来表演土豪的豪华生活，一定能够抓住美国人民的眼球。川普天生有很强的表演欲，两人一排即合，这就是NBC播出的真人秀节目《学徒》，又译做《飞黄腾达》。“飞黄腾达”这个意译很贴切。节目内容是十二个创业者选手到川普的公司去应聘，分成两队竞争做十一轮项目，每轮淘汰一人，最后一人成为川普公司中的高管，一步登天。川普本色出演那个大BOSS，霸气的台词“你走人！”和标志性的发型与川普的名字结合在一起，深深烙印在美国人民的心中，固化成了川普的品牌形象。
  
节目到底能不能做好？未来的川大总统当时也没有信心。川普说，即使做不好，对我的品牌也有宣传效果。结果这个节目大获成功。川普品牌价值大涨，前后带来的4亿多美元的收入。2002开始，川普申报表上反映收入的构成1~6行内容就充实起来的。其中各种各样的冠名许可费收入，前后有2.3亿多。许可的商品范围很广。有奥利奥饼干的50万美元，多米诺披萨的50万美元，还有一款洗衣粉收了85万美元。最大的广告主一个是Serta床垫，十多年下来一共收了1500万美元；还有一众卖领带、衬衫和内衣的服装公司，也前后收取了1500万美元。川普家族的本行是地产，给地产冠名的更多，便布美国、菲律宾、俄罗斯、土耳其等地。川普说自己在全球有千座地产。其实绝大多数都是冠名而已，自己并不是房东。
  
除过广告，未来的川大总统这段期间还做了不少演讲，讲《川普的致富之道》之类的成功学。有一个讲座题目叫做《一个周末赚他100万》，给川普赚了7个100万。另外和别人写了一本书叫做《大格局、硬手段》，赚了140万美元。

  

查理﹒芒格曾经说过，那些到处演讲教别人赚钱的人就很搞笑。假如你发现了一个方法能翻几倍，你干嘛不闷声发大财，还要去赚那几个讲课费？川普这么大的格局，当然不是为了讲课费，他要把成功学做成生意。于是就有了个川普大学。川普大学有一个房产投资的课程，学费35,000美元。但是很多学员期望太高，听完了觉得不值，提起了集体诉讼，川普大学赔2,500万美元达成和解。
  
想一想你周围爱讲成功学，宣传快速致富的都是些什么人？十有八九都是搞传销的。有一个传销公司ACN卖可视电话、卫星电视等等产品，川普为之代言近10年，收了880万美元的代言费。这些产品有个缺点，就是技术早已过时，只有靠坑家人坑亲戚朋友才能卖出去。川普给ACN站台，把它包装成川普合作项目，录一段视频现身说法：“ACN是成功的典范，成功是川普的代名词，你也可以置身我们当中。”
  
四、梦想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川普走网红路线，但网红会过气。《学徒》这档节目前后一共做了六季。阵容越来越强大，场景越来越奢侈，但是收视率不可避免地持续下降。流量就是生命，能眼睁睁看着掉粉吗？当然不能。于是川普决定竞选总统提供人气。2000年川普竞选共和党的候选人，没有成功。当时人们觉得他在搞笑，谁也不当真。到了2016年再度参选，本着反正都能赚流量的态度，竞然一路过关斩将，在共和党内出线，又来又击败民主党候选人希拉里入主白宫。可见梦想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川普大学又多了一个经典案例。
  
川普的品牌再度爆红。名下的酒店经常爆满，商业地产也生意兴隆，现金流转负为正。有钱了手痒痒，又是一轮买买买。2015年就买了15个高尔夫球场，建了华盛顿的川普国际酒店。但是经营实业不是川普的特长，这些生意还是亏多赚少。

  

做总统也有弊端。川普是个非主流的总统，政治言辞过激，与主流媒体价值观不合。除了《学徒》这档节目之外，NBC还与川普合作全球小姐选美活动。2016年总统竞选前期，NBC宣布不合作了。这个NBC也是对总统很不客气，有一个搞笑的栏目叫周六夜现场，就喜欢拿川大总统来做模仿秀，出了很多经典的段子。川大总统很生气，说我替他们赚了成吨的钱，他们竟然这样对我。川大总统上任后几乎所有的主流媒体（FOX电视台除外）都跟他对着干，后来网络媒体也加之进来，联手冻结了总统的社交媒体账户。这下流量就亏大了。
  
总统的申报表至今还没有公布。但是由于最近摊上了几桩官司，申报表的某些细节一定会在随后的诉讼过程中爆料出来。果真暴露出来，美国人民会很在意吗？20亿也罢，100亿也罢，你趁多少钱都是自己的，美国人民又不靠你捐款来改善生活，相反支持者还要捐钱给你去搞竞选，因此吹牛有必要吗？只能说是网红当久了，入戏太深，撒谎成了习惯。川普的侄女马丽在书中爆料，川普生性浮夸，希望周围的一切都很都很美好，都很宏大，没有一丝瑕疵，见不得残酷的真相。疫情来临后，川普就把头埋进沙子里，相信天气转暧后病毒会消失。虚荣心和现实之间存在巨大的鸿沟，这个鸿沟是100亿也填不满的。玛丽的爆料书名字叫做《过多与永匮》，就是想传达这个意思。

  

在《交易的艺术》中，川普写到：“我迎合人们的幻想。老百姓愿意相信超越他们自身的事情，喜欢最好的、最壮观的东西，我就做一些夸张来迎合他们。稍稍夸大是无害的，这是一种很有效的宣传手段。”表演带来的流量，是浪中的泡沫，写在沙滩上的字，一阵风一排浪过后就可能会化为乌有，这怎能不让人焦虑？网红路线像是一个红舞鞋，一旦穿了它就要不停地跳舞。川普宣布2024年还要卷土重来，再度参加总统大选。

关于作者：Patrick Zhao,专注国际税务30年，曾任职税局、“四大”和外企，现专职从事国际税务咨询，服务过近百家知名客户，著有《“走出去”企业税务指南》。可通过以下图片中的信息联系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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