税声悦耳｜土地

甘肃政策君 · 2021-5-6 23: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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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推出崇信县税务局杜旭元作品《土地》，由永昌县税务局廖泽坤朗读。

土地吃的是什么？
长了庄稼还是那么高，流走了溪水还是那么厚。一年的庄稼就是一大垛儿，十年的积累下来，这块地都放不下了；流去的溪水加在一起可以将这儿淹没！女人生了娃肚子都会瘪下去，树木落了叶身形也会瘦削的。但土地一直在收割，一直在付出，却一直那么健康，一直那样强壮。

土是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村里的娃娃滚着土长大，哪里磕破了抓一把土面敷在上头，一会儿就好。村里人的啥都可以没有，但只要有一两亩薄田，就会过去一年又一年。
一把土是土，一寸土就是土地，就可以长一苗庄稼；一片土地就是一片田园，就可以生长一个村庄。崇信曾属西北边陲，远古时期，农耕始祖公刘就教民稼穑，唐代节度使李元谅戍边屯田，宋代皇帝大兴移民政策……我的先人们从山西大槐树下过来，什么都没带，找一片土地垦荒种田，依一处山崖掘土为窑，这片土地才有了真正的主人。等把土地耕熟，把这个地方捂热，这里才由户变村，由村成镇，才春暖花开，人丁兴旺。人们安居乐业，家家造屋，户户围墙，但依然是以土为壁，用墙板筑，用土坯砌，修成四合小院或上房明堂。做椽做梁做家具，自然也是用土地上长出的树木。用土和的泥烧成砖瓦，烧成缸罐碗碟，甚至工艺品。屋墙也是用麦草泥抹的，冬暖夏凉，宜居宜藏，人们住在里面温暖舒适，百病不生。总之，我们最初的生产生活和吃穿用度，都与土相关。

土地是万物之根基，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地方，连一棵小草也不例外。生长在土地上的每一样东西都不多余，包括一条虫子。科学家们说：土地是一个“综合的自然地理概念”。《易经》里也说：“乾为父，坤为母”。我们也经常说：大地母亲。所以谁都离不开土地，谁都与土地息息相关。
作为一个拥有土地，爱惜土地，和土地绑在一起的人，像我村的三奶奶一样，和土地相与相生：土地养活了她，她耕锄了土地。和小草树木一样，她以土为念，是个见土就好、沾土就活的人。三爷过世早，儿孙们都工作在外，可三奶奶在这里生活惯了，说什么也不到城里去，一个人守在老宅里，自做自吃。儿女们知道她爱种地，舍不得地，就把地给了别人。但三奶奶还是闲不住，忙不停。就一个院子的土地，她也见缝插针地在房前屋后角角落落里种了这样，又种了那样。没有镢头铁锨，她就用刀用铲。只要生活的四周样样都有，样样都长着，她就看着欢喜，睡着安稳。
每年，她都样样数数地种着，样样数数地收着。她的屋子里像中药房后库，包包裹裹、褡褡袋袋、筐筐囤囤码一地，却严而有序，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城里的孩子回来了，她就样样数数地给装着；不回来，她就样样数数地给捎去。她是记了这个记那个，捎了这样又捎那样。几乎一年四季都有捎的，什么蔬果菜鲜，五谷杂粮，好像她有多少似的。其实，她一样都收了一点儿，自己舍不得吃，也舍不得卖，都给儿孙留着藏着。人们老见她一直翻晒着，查看着。她一生都这样，像种花一样种粮，像藏金一样藏收成。

在她眼里，每棵庄稼都像花一样美丽，耐看，看着舒心。
三奶奶现在是农耕生活的标本，有一天将成为乡村的最后记忆。其实，她就是一个母亲，一个几辈子人的老母亲。其实，我们的祖辈都是这样的，他们都爱土地，都爱种庄稼，都把最好的土地都留给庄稼，自己却住在山边沟畔，依山挖窑，旱台建屋，珍惜每一寸土地。打我记事起，我们庄上的好多大家子，数辈人，数十口，住在几只窑、几间屋里，多少年不扩建，不拓展。不是因为贫困和没有享乐意识，而是因为他们不轻易糟蹋土地。在他们心里，土地就那么些儿，家家也就那么点儿。而且土地是祖业，是祖祖辈辈、世世代代的东西。
可今天，我们把那么多那么好的地修了路，建了屋，打造了游乐场所，有的甚至长期荒芜着。难怪像三奶奶这样的老年人要心疼，要唠叨。三奶奶和很多老人一样是淳朴的，善良的，传统的和伟大的。就像我们脚下的这片土地，老土，但土有土的道理。三奶奶是一个大家庭的母亲，她活着就是一片土地，就为她的孩子们长粮食，藏粮食。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这样一位母亲和祖母，一个爱惜土地，驻守土地，为我们种粮藏粮的人。所以我想说：祖母母亲就是一片自家的土地，我们都是她的庄稼和收获。

本期作者：杜旭元
甘肃省作协会员，平凉市作协理事，出版长篇小说《桐花镇》，获第三届、第五届崆峒文艺奖。作品见于《中国作家》《湖南文学》《甘肃日报》等。平凉市崇信县税务局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