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税之声第三期：春节】酸菜白肉血肠的味道

贵州政策君

酸菜白肉血肠的味道



窗外燃放起绚烂的烟花，迎接着新一年的到来。新的时代来了，孩子们过年不再穿着红绿色的大花袄，再也没有物质匮乏年代时的你追我抢只为了对方手里的一串糖葫芦、一小块年糕或者一根“穿天猴”，而不变的是迎接新年时人们脸上洋溢着的喜庆笑容和对新一年的无限期待。可作为一个东北人，我总觉得少了一口酸菜白肉血肠的味道，那是记忆中家里过年的味道。
酸菜白肉血肠，也就是东北的杀猪菜，是东北过年饭桌上基本每家都会准备的一道年菜，五花肉被炖得白白的，晶莹剔透，肥而不腻，血肠也静静地躺在锅边只等着父亲用筷子夹起它胖嘟嘟的身子，蘸上蒜酱放在口中。母亲喜欢酸菜和冻豆腐的滋味，而我还是对铺在锅底的那层晶莹透亮的黄色酸菜丝情有独钟，炖得久久的酸菜里面没有一点血沫，一口酸菜一口粉条，那才是整道菜的味道之源和灵魂所在。
记得小时候，冬天总是跟着母亲去一车一车地买白菜，十捆十捆地囤大葱，家里暖气太热了，腌酸菜的大缸只能放在楼梯间里，大葱也只能储存在二楼的遮雨平台上，爬墙钻窗户囤大葱和白菜是我在冬天唯一一次不被打的翻墙活动。记得第一年邻居们对于在楼里放酸菜缸很有意见，但自从母亲把腌好的酸菜送给全楼的邻居尝过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过意见，甚至期待着母亲腌的酸菜赶快启缸。逐渐地，每到过年，到家里来寻酸菜的乡亲们越来越多，我家的酸菜也逐渐地从一缸增加到了三缸，可我想吃到酸菜却需要更加耐心地等待，等到小年前乡亲们都拿到了想要的酸菜，最后一缸酸菜也终于可以启缸，从而开启全家的过年仪式。
看着母亲熟练地穿好围裙，将压着酸菜的大石头从酸菜缸里抬出来，一颗颗黄澄澄的酸菜被母亲净白的双手捞出，伴随着日积月累的特有酸味，整整齐齐地躺在盆中，我欢天喜地地端起盆冲向水龙头，轻轻清洗冲泡起来，空气中弥漫着乳酸菌发酵过的酸酸爽爽的味道，闻着这股味道，映着窗户上贴着的窗花图案，我就知道年很快就要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吃我家酸菜的缘故，家里过年时吃的猪肉和血肠，都是杀猪的伯伯特意留好的，透露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淳朴气息，同样每年敲着竹板来给家里写对联的叔叔，也总是写得非常认真，字字句句都透露着吉祥顺遂的好预兆。
小年过后，母亲总会问我今年想去姥姥家还是奶奶家过年。如果去姥姥家就不用带酸菜，因为姥姥家也有一口腌酸菜的大缸，姥姥做的酸菜比母亲做的还好吃，如果去奶奶家，就需要准备好盆盆罐罐，带些酸菜回去，因为回奶奶家能够见到同龄的堂妹和最疼爱我们的大伯大妈，所以我还是更喜欢回奶奶家。在奶奶家，女孩子是没有资格坐在炕上吃饭的，而每年全家吃的饺子蒸的馒头祭祖用的面食却都是家里的女人们做的，小时候在和堂妹逛完大集，看完高跷和秧歌之后，总是被爷爷拉在一边单独给我做思想工作，支持爸妈再生一个弟弟。那个年代，计划生育卡得很紧，即使双职工家庭需要面临一大笔罚款和双双被开除的结局，爷爷也始终将孙子摆在第一位，而母亲做的酸菜白肉血肠的香味就是把我从爷爷的各种思想教育中解救的金钥匙。柴火锅盖一掀开母亲做的酸菜白肉血肠的味道弥漫开来，这就是过年特有的开饭信号，爷爷赶去炕上就着酒一口白肉一口酸菜地吃起来，不再谈弟弟的事了。
姑姑婶婶围坐一桌，席间家长里短不住闲聊，四婶最通人情世故，挨个地说好话，也惯会敲打。好在大妈和母亲是念书时的同学，每每在谈论谁谁家又生了个胖小子的时候，总会帮母亲说几句。我和堂妹躲在一边装小透明，大人不提孩子的成绩绝不抬头说话。小时候常感觉饥饿，像永远也吃不饱似的，这满桌子的饭菜虽比不得炕桌上的大鱼大骨头，但也比房上挂着的冰溜子和冻梨有营养多了，所以对于我们来说少说话、多吃菜、多扒几口饭才是正事，直到我和堂妹连续三年成绩名列年级第一名，才有了坐在炕上吃饭的资格，也远离了“重男轻女”思想的荼毒。
时空阻断了疫情，却让情紧密相连。小时候总盼望着快点长大，每年过年都是最开心的时候，长大了之后，人却总沉浸在小时候的回忆之中，每年最怕过年，一过年，人就又老了一岁，看着视频里父亲花白的鬓间，忽然发觉自己竟已有3年没有回过家了。一个接一个来自二姨、堂妹、表妹……的微信、电话打了过来，问我好不好，想不想家，什么时候回家。我嘴上说着“都好”，心里却很清楚，“家”这个字，对我来说已经太沉重了。幸福的人用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人用一生治愈童年。我在心里倔强地坚持着，“家”，不是那个房子，而是那个装满幸福回忆的地方，有母亲的地方才是家，那是我治愈一生的动力和源泉，但那也是我永远也回不去的地方，因为那里早已没有了“妈”。没回家的年，没有“团圆”，缺了酸菜白肉血肠的味道，少了母亲的年，果然也没有了儿时迎新春的喜悦。
窗外烟花依然如离弦的箭嗖嗖嗖飞上天空，在空中绽放其最美的瞬间，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声，十二点的钟声也即将敲响，每个人都编好了信息准备第一时间发给最想送祝福的人。我明白父亲老了，一千一万句的“我爱您”也抵不过哪怕一分一秒的陪伴。今年，作为全国就地过年的一亿分之一，惟愿山河无恙，家国皆安。也希望亲人邻里，少几句“孩子怎么没回家过年”的问候，多些对就地过年年轻人的理解支持和对孤独老人的帮助陪伴。
金鸡报晓，希望明年的春节，在国家和人民的共同努力下，疫情的阴影能够烟消云散，我也不再隔着屏幕向父亲拜年，能够为他亲手端上一锅热腾腾的酸菜白肉血肠。


END
作者 |唐耀博（镇宁县税务局）
编辑 | 纳服税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