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采薇》谈起

福建政策君

采
薇

缘起
《诗经》三百零五篇，题材极其丰富，从商周史诗到饮食宴飨，从讽劝君王到大臣出使，从农事劳作到男女之爱。“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战争徭役题材也屡见篇中。在《无衣》里“谁曰无衣，与子同袍”，在《击鼓》里“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出车》里“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而在《采薇》里，最打动人心的却是一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枕上诗书
《采薇》共有六章，每章八句，中心思想很简单，描写了一位曾在北方与游牧民族玁狁作战的戍边士兵，在返乡途中回顾了自己的军队生活，表达了厌战情绪。《采薇》前三章通过“薇亦作止”、“薇亦柔止”、“薇亦刚止”，表现了时间流逝。在风雪弥漫的北国边疆，戍边士兵心里想着“曰归曰归”，看着薇从抽芽冒尖（作止）到枝叶柔嫩（柔止）再到干枯变老（刚止），思归之意也从“心亦忧止”变成了“忧心烈烈”，一次又一次的思归涌上心头，一次又一次的期待化为乌有，一次又一次眺望南方的家乡。《采薇》在结尾描写了战争结束后，士兵终于回到家乡，看着春去冬来，薇早已被风雪掩盖，于是有了那句千古名句，“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杨柳依依无寻处，风雪弥漫远归来。


时移世易
《晋书》和《世说新语》都记载了这样一件事，东晋名士谢安在家庭聚会时，问自己的子侄们《诗经》哪句最好，谢道韫认为是《大雅·烝民》里的“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谢玄认为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后来谢道韫嫁给王羲之的儿子会稽内史王凝之，孙恩起义攻打会稽，王凝之战死，谢道韫所生四子一女也全部遇难，只留下谢道韫和一个三岁的外孙。家破人亡的谢道韫，不知是否想起了在叔父家那次关于《诗经》的谈论，也许时异世易，物换星移之后，更能切身体会“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的况味吧。


我心归处
读罢《采薇》，掩卷独行。在小城窄巷里，在暗青石板上，人家炊烟上升，黄昏落满屋檐，浮云变成苍狗。恍惚间，自身就像“忧心烈烈”的戍卒，怀着盼待，等着归期，逢着时运，像每一片秋叶，想着叶落归根。记得有位诗人说“秋天来临，用什么可以遮住我的心，用树的影子，或者最好用你的影子。”秋天来了又走了，用什么可以点亮思归者的心，用一盏灯火，或者最好用家里为他或她留着的那盏。在这一刻，仿佛自己已经与采薇的戍卒和寡居的谢道韫在同一时空。



后记
一年一年，一代一代的人慢慢在轮回中长大，变老，逝去。而曾经的爱和温暖，永远留记忆深处。在这辽阔的世界上，知道有人可以让我们取暖，知道有能回去的地方，知道有人会因为我们回去而快乐，这就是幸福了吧。

图文｜泰宁税务 潘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