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织，让宅家更美好

福建政策君

幸福存在于生活之中，而生活存在于劳动之中。今年春节的“宅家闭关”让我重出江湖重拾荒废已久的毛衣编织技能，“宅”对了生活方式，“宅”出了意想不到的快乐。
记得小时，母亲所在的瓷厂有位烧窑师傅，既会磨刀霍霍杀猪牛，又会挑针刺绣织毛衣，在我等眼里他就是一个神奇的物种。母亲虽然不会杀猪，但传统的女红技能却是了得，会编织、会缝纫，一家人身上的衣服，四季的冷暖都在她的技艺中得到保证。一副光滑顺溜的竹针，在母亲灵巧的双手中摆动，上下翻飞，穿梭自如，上下针、桂花针、元宝针、罗纹针……织出各种花样。耳濡目染，我从小粗晓简单的针法。工作以后，在旁人耳提面命的指点下，技艺有了长足的长进，儿子出生前的，我一口气织了十二套毛衣裤。90年代初，我乘坐“古田号”列车去福州，从龙岩站起针到闽清界收尾，用时11个小时打好一条小孩毛裤，引发彼时邻座旅客的由衷点赞：坐这趟车，就你的收获最大！这段经历成为我人生当中为数不多值得炫耀的谈资。

时光在变，生活再变。随着商品的极大丰富，人们的审美取向也随之发生改变，曾经风靡的手织毛衣似乎是老成守旧代名词，手工编织渐行渐远。二十多年来为生活疲于奔命，各种编织的美好早已远去。
但凡过往，皆为序章。感谢现代化发达的各种APP购物平台，疫情期间也可以买买买，东市买毛线、西市买棒针、淘宝买扣子、京东买教程。一切就绪，猛然发现，自己曾经娴熟的编织技艺已然湮没在二十多年的匆匆岁月里，日久经年，我居然连怎么起针都忘了，于是上微信、看视频、翻编程……人过五十再学艺，各种脑补。终于回忆起松紧边起针法和绕线双罗纹起针法。近视加老花，一个简单的起边就耗费两个小时。所谓万事开头难，结局一定会圆满，就像这2020庚子年，信心坚定，终将逾越。

以前织毛衣都是从下往上织，前片、后片、袖子、领子……按部就班。现在新手上路，从零开始，请教单位一位织毛衣硬核“老司机”,她教我从领口着手从上往下织，并科普这种织法的N种好处：不断线、针数准、织平整等等，不一而足。依葫芦画瓢，领子织好了，却又茫茫然不知如何添针、分袖，拿来纸和笔反复验算针数、比例，家人一脸蒙圈：你这是织毛衣呢，还是造房子？没错，织毛衣就是一件技术活，无异于蚂蚁搬家、建筑工人造房子。织过平针，又想织花样，上手机百度一搜，百度上啥都有，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想要的颜色搭配、花样款式，应有尽有，图片过于美好，隔着屏幕心生歆羡，狂流口水。
“你在低头刷手机，我在傻傻织毛衣”有时织着织着，画风突变，一不留神，就乱了针脚，错了花样，只得拆了重来，挫败的心理阴影面积一次一次被扩大，甚至于怀疑人生，难道自己以前织的都是假毛衣？想想写材料这么烧脑，二十多年来我都没被压垮，还怕屈屈的几次失败重织再来。成人的世界没有“容易”二字，好的文稿是一个字一个字抠出来的，好的毛衣是一针一针挑出来的。只是拆时容易，织时难，人与人的感情，有时候就像这织毛衣，织的时候一针一线，小心谨慎，拆的时候只要轻轻一位，一句玩笑话、一个小误会，所有的情感都不在。
织一件毛衣，就像一场修行。唧唧复唧唧，少则几万针，多则十几万针，时间渗透在这一针一针毛线里。细心和耐心是关键词，全情倾注，气定神闲，集中精力对付每一针，手指运动与大脑思维关联，审视惴磨花样构图，恰到好处加针减针，一圈一匝，轻挑慢捻，细细织、密密缝，眼睛干涩、手指麻木，各种酸爽。匀称的针法、柔软的触感，手工和劳动带给人的治愈力，是自带美好和温度的。据说编织有类似于冥想的效果，可以减轻压力和对抗疾病，专治各种毛手毛脚和气浮心躁等不适。

世界万物的变化始终都在遵循周而复始的规律，尽管时尚瞬息万变，但复古风如同单曲循环。股票的牛市和熊市是这样，编织的流行元素也亦然。有人形容，一旦沾上手就很难全身而退，一是吸白粉的，二是黑社会的，三是写材料的，四是织毛线的。哈哈，我不幸连中两招。重蹈旧履，像是转折的道路上遇见了一盏明灯，点醒梦中人，境由心造，分秒必“针”。一针一线绕指柔，每天起床都有新动力，看到心仪的款式，恨不得自己是千手观音，同时开织，周末蜗居在家，晚上挑灯夜战。看过一篇文章，说三个时刻的人最幸福：给婴儿洗完澡的母亲；治愈病人后的医生；给作品最后一行字划上句号的作家。我想，于我而言，还有一种幸福，那就是织毛衣最后一针收线那一刻。每天织着毛衣，看着电视、听着新闻，心里五味杂陈，揪心着、感动着，其实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不顾自己生命危险选择替我们负重前行，我们只是被困在家里，可是有些人却永远被困在这个冬天。能够足不出户安居于室宅家织毛衣，已是一件值得感恩的幸事。
从春织到冬，从无聊禁足到自娱自乐，大大小小我已织出了近二十件儿童毛衣，从开衫到套头、从单色到配色，背心、长袖……林林总总,织一件送一件。人老虚荣心还在，偶尔拿到朋友圈一晒，才发现居然还有那么多志同道合的织友，“亲情牌”毛衣卷土重来，原来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惟愿功夫不负有心人，或许哪一天我就活成了一位编织达人。
作者：新罗税务 童小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