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税之声：中秋④】中秋纪事

贵州政策君

中秋纪事
<一>
绵延起伏的大山层层环绕，蜿蜿蜒蜒的小路通向期间。我的家乡就在此。进村、出村只有山路。这是条寂寞的山路，平时只有零星的人走过，背着柴刀的、扛着锄头的、扛着农药箱的……大多数时间，它就跟两边的大树一起静静听风声、雨声。
这条山路也有热闹的时候，中秋节前夕就是如此。每逢中秋节前夕，出嫁的女儿都会带着女婿回娘家送节。往来人影绰绰，一半是去街上买肉，一半是回娘家送节。送节的多是背上背着娃娃、手上提着烟酒，讲究一点的还会担着扁担。回家的路长，极易碰到熟人，会热络地打招呼，”小芳，回来送节了。““是啊，大哥。去街上买菜啊？”“这不过节了呀，去街上买点肉做粉蒸肉。你爸妈可是早就备好米粉蒸肉等着你了。”听着这样的话，脚底生出无限动力，不知不觉就会加快步伐。路还在延伸，但是步伐走到了尽头。熟悉的景象映入眼帘，干净的庭院、悠闲的鸡群、袅袅升起的炊烟，“姆妈，我们来了。”主妇连忙从厨房这个阵地撤出，后面跟着有些苍老的男主人，“毛啊（老家方言，孩子、宝贝的意思），你们回来了。”眼睛里都是软绵绵的温柔，主妇接过女儿身上的孩子领进前厅，男主人帮忙后边的女婿放东西。
女儿女婿回来，娘家母亲定是要好好招待一顿，米粉蒸肉是绝对少不了的。新鲜的五花肉切块，用蒸肉粉、酱油、盐搅拌均匀，放在蒸笼里。为了均衡营养，聪明的主妇们会在肉下面铺上青菜。灶炉柴火噼啪、锅里蒸汽升腾，灶头间母女两说起悄悄话。锅里咕嘟咕嘟地响声与肉香同时拜访人间，打断了母女间的私谈。于是起锅，晶莹剔透的米粉蒸肉、软糯鲜香的粉蒸菜被端进觥筹交错的酒桌上。“下午还要回去，你少喝点。”女儿叮嘱女婿。“今天的粉蒸肉咸淡正好，岳母的手艺真好。你可要多向岳母多学学。”女婿红着脸说道。”“你岳母就今天手艺可以，平时也是要么太咸要么太淡。”岳父说道。“都别聊天了，趁热吃。”岳母的话把酒桌上的秩序拉了回来，大家又开始热乎地品尝着。
一碗粉蒸肉，代代相传，传递的是对家庭的守护和对团圆的向往。一条山路，寂寞无言，但是承载着我们对团圆的无限奔走和对成长的每一次悸动。

<二>
父亲母亲总是提前十多天去外婆家送节。越接近中秋稻谷越成熟。每年的中秋节都是在抢收稻谷中交替进行的。
外婆家在下明溪，我家在峙滩，两个村子依水生息。我家在上游，外婆家在下游。去外婆家有两条路，一是沿着铁路轨道走将近一个小时；还有就是马路，翻过河对面沿着马路走两个多小时。农村人脚力足，但是马路灰尘大而且要倒两次船，为此铁路是最佳选择。
走铁路是充满危险的，那庞大、快速行驶的火车可以轻易将生命吹散在轮子间。即便如此，它依旧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偶有世故发生，但是往来的人并不少。来峙滩的，多半是买农药、买化肥，毕竟农事不等人；还有扯布料做衣裳的，这些多是为要出去远行或者结婚的人准备的行头，毕竟人生大事不等人。
大人胆子大，总喜欢走在路枕上。我胆小，只敢走在路肩。“你们快下来吧，火车一会就要来了。“我胆战心惊对他们说道。“你别担心，我们自有分寸。”为了去外婆家，父亲洗掉一身的泥泞，换上干净的衬衣和衬裤。他挑着扁担，前面是猪肉，后面是烟酒和月饼。母亲兄长多，每年去送节总是阵仗大。虽然他和母亲难得一同出门，但是彼此也不会多聊。感应到火车过来，他们立刻走到路肩。母亲捂着最小妹妹的耳朵，父亲站在我们身前。我捂着耳朵，闭着眼睛，感受着呼啸的空气从远处汹涌而来。火车越近，恐惧越近，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一股强大的力量似乎要把我从地面撕扯开推向天空。耳朵里灌满了风声和火车轨道被撞击的“哐当哐当哐当”声。“姐姐，快看是客车。”妹妹的的声音漏进我的耳朵，我睁开双眼，看着快速消失又出现的车厢，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向往。这些远行的人，是要去哪里呢？他们是不是见过这世间许多许多的云霞，尝过许多许多的美丽？“姆妈，火车上的人都是要去哪里啊？”火车走后，我问到。”她们有可能要去北京、上海。“”北京、上海远吗？“”嗯，我和你爸爸都没有去过。“”那我长大了要去北京”小妹兴奋地说。”小妹，可是北京离家里很远的。到时你会想爸妈的。“我提醒到。她沉默了，想了半天说：”我就去北京天安门看下毛主席，我不在北京住。我还是喜欢我们老家。”“你们长大了就不想在家待了。”母亲若有所思说。

<三>
今年双节同庆，我们有八天假期。上个星期跟母亲通电话，她在电话里试探问我“今年回来过中秋吗？”我没有肯定回复她，她有点失落，“如果不方便就算了，贵州离家远。”
长大后我们姐妹四个只有小妹留在了爸妈身边，我和老二在贵州，老三在深圳。贵州离家有1119.5公里，而深圳也有1000多公里。我们每年都只能年底回家。几年前，高铁还没有开通，我们每次都挤在火车上，随着火车“哐当哐当哐当”二十多个小时。这几年随着时代的进步，经济的发展，从贵州回江西便捷多了。可以乘高铁、坐飞机、开汽车。2018年年底，我们就是驾车回去。虽然全程20多个小时，但是一路阳光一路高歌一路轻松。我们坐着四个轮子跨越了三个省份，穿越了十几个隧道，更见识了很多有意思的事情。车行驶到岳阳的时候，正好有一群鸟从洞庭湖的江面列队而过。洞庭湖烟波浩淼，水天一色。白色的鸟群点缀其间。好不壮观！说道岳阳就会想起范仲淹的家国情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影响了多少中华有志之士，在新时代也闪耀着熠熠光辉。
  自从大学毕业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家人一起过中秋节了。我们通过各种方式保持相互间的紧密联系，电话诉衷肠，微信慰容颜。自从有了网购，远嫁的女儿们不用亲自送节，可以利用网购寄烟、寄酒、寄月饼回娘家送节，甚至西南的特产、香港的美食、沿海的时鲜水果都通过快递直达了家乡那个小山村。
“老三，中秋节你回家不？”我在微信上问到。“今年回去。我想吃家乡的粉蒸肉了。”三妹发了个馋猫的表情。一提起粉蒸肉，我肚子里馋虫就醒了。虽然母亲也曾在电话里指导我们做粉蒸肉，但是成果就是令人不满意。为了做出地道的粉蒸肉，我们还网购了老家的蒸肉粉，依旧无济于事。为此，每次回家母亲总会隔天给我们做粉蒸肉，让我们吃个够。
  为何我们总是对家乡充满了依恋？记得有一次我从开封回老家过年，一共转了十趟车，一个人从点点星辰走到星辰点点，身心俱疲。但是当我走到村口，看见漆黑夜幕中的灯火温暖时，身上的疲惫一洗而空。我想我们依恋的不仅仅是家乡的小路，家乡的云朵，家乡的风景，我们依恋的是祖父祖母日渐苍老的面庞、布满老茧的双手；是父亲母亲满眼温柔的爱意和默默无闻的关心；是家人坐在一起时那温馨亲切的灯火。正是因为那些看似平常简单的相聚，却是我们生命中最动情的闪光源。因为生命有尽头，总有人会永远离席。
“姆妈，中秋节我们回家过节。”我的微信刚发出去，她立刻发了一段语音，“好的好的，我会提前买好肉，等你们回来做粉蒸肉。”夜晚，我沉沉睡去，梦里又是我们姐妹几个跟着父亲母亲去外婆家送节。外婆外公已经离世，迎接我们的只有回忆。


END

作者 | 张林燕（平坝区税务局）
编辑 | 税收宣传中心

扫码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