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爱妥协

福建政策君

今天跟我妈聊到胃的保养，她突然跟我说很懊悔当初做的事，心里很愧疚一直不敢告诉我。我问什么事，她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哭笑不得——
我一直有睡眠障碍。在我读中学时，我妈为了让我早上能多睡一会儿以保证有精神听课，她总会把稀饭放在冷水里加快冷却，好让我起床后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吃完不烫嘴的早餐去上学。之所以觉得懊悔，是她认为水为阴，把稀饭放在属阴的冷水里会让湿寒之气进入稀饭，我再吃下这带有寒气的稀饭会导致阳气溃散，胃部受凉跑肚拉稀。这是她这么多年学习电视里的中医保养，同时观察总结生活经验得出来的结论，并深深为自己年轻时不懂事犯下的错而倍感自责。
我心中暗骂电视里面那些胡言乱语的人，嘴上赶紧安慰她没关系，我的胃在她那儿从没受过凉。现在之所以经常腹泻，是我自己没有穿暖、没按她的要求把秋裤提到肚脐眼儿上做好胃部保暖，再加上应酬喝酒伤了脾胃。妈的话我记住了，以后我一定不会再吃凉的食物，稀饭就让它自然变凉了再吃。换了几年前我定会嘲笑她的愚蠢迂腐并告诉她：根据热力学第二定律，热量一定自动地从高温物体传向低温物体，何来的冷水之阴气进入稀饭之说？笑话，亏您还是人民教师受过科学教育出入文明社会。
但现在我会给几年前的我一个耳刮子（耳光）并告诉他闭嘴，因为我既说服不了母亲同时又让她觉得难过。母亲生性孤僻不善于和别人交流，平时也无人可以诉说，这件事埋藏在心里多年一直郁郁难解。现在愿意敞开心扉告诉我这些“道理”，结果不但得不到儿子的原谅和理解反被讥讽嘲笑，势必会加剧她内心的煎熬。
现在的我已经学会不是什么事情都要去和长辈据理力争，即便明知那是错的，或许也可以理解为我向这个世界的妥协吧。老人家到了这岁数已无法再接受新的世界，也不允许颠覆原有的认知，人上了岁数就是靠经验活着，那是她活了一辈子总结出来的经验，你要让她相信自己一辈子白活了或是活错了吗？



所以有时候明知道他们观点是错误或不科学的，也只能选择妥协退让。当我写到这里时，每一位手机里有家族群的读者都应该深有体会吧？哪一个家族群里面没有老人在传养生秘籍或者是赶紧看完就删的惊天机密呢？阴阳五行、八卦风水，或许就是他们能接受和认可的世界观和方法论，只要不涉及原则问题，何必去较真？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接受那份心意？
我说：那时候您不是也经常没加热就吃隔夜的剩饭剩菜吗？您现在胃这么糟糕就是当时没注意保养的缘故。母亲听完我这么问没有心疼一秒自己，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没有尽到做父母的责任：“为什么我就不能再早些起床，煮好稀饭让它自然冷却？唉……”己为人父的我已经完全能够体会到母亲的那份用心，而我扪心自问是做不到她那么细致入微地照料下一代——从来就只有她不知道而没做到的事，没有她应做而没做到的事，我岂能再说出让她寒心的话？
沉思往事立残阳，当时只道是寻常。莫等子欲孝而亲不待，只是当时已惘然。家庭很多时候就不是一个讲理的地方，血浓于水的情感付出本来就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所以收起那份骄傲和理智吧，把争辩的时间省下来，好好爱值得我们去爱的人们吧。
作者：建瓯税务 郑志丰
（刊登于《海峡税务》2020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