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票制”来了，能否治愈药企虚开“顽疾” 作者单位：石家庄市税务局第一税务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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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票制”来了，能否治愈药企虚开“顽疾”

来源：中国税务报 作者：魏民 邢悦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石家庄市税务局第一税务分局）

　11月15日，国家卫健委发布《国务院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领导小组关于进一步推广福建省和三明市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经验的通知》明确，2019年12月底前，各省要全面执行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和使用改革试点25种药品的采购和使用政策。2020年，按照国家统一部署，扩大国家组织集中采购和使用药品品种范围。

　　此前，山东省、广东省等省已经开始试点。根据通知要求，医保经办机构直接同医药生产企业结算货款，企业直接将发票开具给医保经办机构，这标志着“一票制”将全面推开。从早前的“N票制”到“两票制”，再到将全面推开的“一票制”，医药企业结算对象发生变化，药品流通环节也大大减少，能有效缓解百姓吃药难、吃药贵的问题。从笔者调查的情况看，不少医药企业至今未能很好地顺应改革，依然采用传统的销售模式，虚开增值税发票的税务风险很高。

　　现象：药企销售费用居高不下

　　2017年2月，我国开始推行“两票制”。此后一段时间内，医药行业长期存在的多级代理、多级过票情况得到一定遏制，但是医药企业转型过程中出现的一些不合规问题并未得到有效解决，比如仍通过广告、低价和回扣等形式推广药品，销售费用居高不下。

　　公开数据显示，2018年A股299家上市医药企业的整体销售费用高达2517.53亿元，其中8家企业2018年销售费用超过40亿元，销售费用在10亿元以上的企业有68家。在2019年6月，财政部开展的医药企业会计信息质量检查中，上市医药企业销售费用排在前五位的，均被列入检查名单，这5家企业合计销售费用高达405.15亿元，占上市医药企业销售费用总和的比例为16.09%。与上年同期相比，2018年，大部分上市医药企业的销售费用都有不同程度的增长，销售费用增长率最高的企业甚至超过200%。

　　据了解，为在同质化现象较为普遍的市场环境中抢占到更多份额，医药企业往往选择各种方式推广药品，其中不乏一些灰色支出。在进行税务处理时，企业也将这部分支出一并计入销售费用中，这为企业带来不小的税务风险。

　　调查：虚列成本费用较为普遍

　　实务中，一些医药企业将部分推广药品的灰色支出计入药品的售价中。但是，药品售价提高，企业需要缴纳的税款也就相应增加。为“消化”增加的税款，医药企业就选择虚列销售费用，甚至主动接受虚开发票。

　　从上市医药企业披露的财务数据来看，销售费用列支的名目较多，主要为咨询推广费、市场费、学术推广费和市场服务费等。除了虚列销售费用外，也有一些医药企业通过虚列其他成本费用冲减收入。比如虚列销售人员工资、提成；通过在各地设立销售分公司、办事处，以办公经费、销售费用和人员费用等形式虚增费用支出；虚列会议费，会议费报销凭证不符合《发票管理办法》的要求等。此时，医药企业将面临虚增费用扣除项目，少缴纳企业所得税的风险。

　　笔者在实务中发现，第三方服务机构为医药企业开具大量以“市场服务费”“技术咨询费”和“推广费”等为名目的发票，很可能为虚开发票。一些医药企业为冲减收入虚列成本，接受虚开发票，在为其他企业虚开发票提供“土壤”的同时，也给自身带来较大的税务风险。

　　提醒：顺应改革注重税务风控

　　根据国务院深化医药卫生体制改革领导小组的要求，到2020年9月底前，综合医改试点省份要率先探索对用量大、金额高、多家企业生产的高值医用耗材，实行集中采购。国家组织集中采购模式下，尽管药品价格大幅下降，但是带量采购可提高药品销量。

　　“两票制”实施后，中间流通环节已经大大减少。“一票制”下，国家组织集中采购，医药企业自行组织业务人员，开展药品销售的工作量将大大减轻，相应的销售费用也会大幅下降。在这种情况下，医药企业销售费用率（销售费用占营业收入的比率）将成为税务机关重点关注的指标。因为在“一票制”下，销售费用率高就意味着虚开的可能性大，进而被税务机关重点关注。

　　公开数据显示，2018年A股上市医药企业中，销售费用率排名前十位的企业，其销售费用率均在50%以上，销售费用率最高的为72.78%。全面推开“一票制”后，如果企业的销售费用率仍居高不下，很容易被怀疑存在虚增费用、虚开发票的情况。因此，对于药企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改变销售习惯，全国重新规划布局，利用品牌和产品的资源，培养和发掘诚信、有终端、有资金实力的企业展开合作，将销售费用率控制在合理范围内。

　　对于医药企业的财税负责人而言，除了具备必要的专业能力、良好的业务素质和职业操守外，还需积极倡导全员税务风险管理意识，从高层管理人员到一线业务人员，均需增强税务合规意识，必要时可将其作为企业文化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如果因行业惯例影响而可能面临重大税务风险，可及时与税务机关沟通，寻求其帮助和辅导，避免因未遵守税收法律法规，而受到法律制裁、财务损失或声誉损害。

　　（作者单位：国家税务总局石家庄市税务局第一税务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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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票制”后，药企税务风控箭在弦上

来源：中国税务报 作者：李雨柔 魏民 刘冬宾

　　11月22日，本报刊发了题为《“一票制”来了，能否治愈药企虚开“顽疾”》的文章，引起医药企业广泛关注。“一票制”2020年全面推行后，医药企业普遍关注：税务风控应向何处施力？12月6日，围绕这一问题，国家税务总局石家庄市税务局第一税务分局组织了一场专题研讨会进行集中讨论。国家税务总局河北省税务局和国家税务总局石家庄市税务局相关负责人，10家不同规模的医药企业代表参加了专题研讨。综合来看，“一票制”后，在医药企业销售费用普遍大幅降低的情况下，如果某家医药企业的销售费用依然虚高，很容易被税务机关监管到。　　调查：不同企业态度有别
　　简单来说，所谓“一票制”，就是医药企业直接将药品销售给医院（医保经办机构），中间只开具一次发票，不再有其他开票环节。记者在研讨会上发现，不同规模的医药企业，对即将全面推开的“一票制”的态度有很大区别。总体而言，规模较大、研发创新能力较强的企业，更加欢迎“一票制”的到来。产品竞争力较弱的医药企业则呼吁国家给他们“合适的缓冲期”。
　　石家庄市某大型医药企业Y公司副总裁兼财经中心总经理孙先生告诉记者，国家组织药品集中采购的本质，就是通过增加药品的采购数量，换取药品价格的大幅下降。据孙先生介绍，Y公司研制的硫酸氢氯吡格雷片于今年在国内获准上市，该药品主要用于治疗心脑血管疾病。此后，Y公司的硫酸氢氯吡格雷片（75mg）参与到国家集中采购扩围的竞标中，并成功中标。据了解，该药品价格降幅在50%以上。
　　记者了解到，在不久前刚刚结束的2019年国家医保药品准入谈判工作中，共谈成97个药品，价格平均降幅60.7%。尽管药品价格大幅下降，但由于药品数量能得到保证，也无须支付高额的销售费用，中标药品的利润率并没有降低。同时，由于大型医药企业产品更有竞争力，财务管理和税务管理相对规范，“一票制”后更有利于占领更大的市场。
　　但是，在大部分创新能力较弱，依靠仿制药生存的中小型医药企业，对“一票制”的态度并不积极。传统销售模式下，由于生产成本偏高、生产的仿制药品可替代性较强等因素，中小型医药企业高额的销售费用，挤占了很大的利润空间。“一票制”后，大部分药品通过国家医保部门招标采购，竞争力不强的中小型企业中标的几率远远小于大型企业，生存空间再度被压缩，并很可能被市场淘汰。
　　虽然不同医药企业对“一票制”的态度不同，但企业需要关注的问题却是一样的。石家庄市税务局总经济师郭绪明分析，在国家集中采购模式下，医药生产企业无须依靠销售人员或者是医药流通企业推销药品，医药企业普遍存在的灰色支出大大减少，企业在销售环节“虚开套现”的需求降低，整个医药行业的合规程度会大幅提升。在此背景下，医药企业更应关注其销售费用是否处在合理水平。

分析：虚开风险隐患很大

　　某中小医药企业财务总监坦言，“一票制”后，无论是选择并购重组，还是谋求上市，虚开带来的税务风险如果不能及时化解，早晚是隐患。
　　业内人士分析，“一票制”全面推开前，不少医药企业税务处理不合规现象比较严重。需要注意的是，在企业兼并收购的价格谈判中，如果拟被收购的医药企业历史销售费用一直虚高，很可能被收购方认为税务风险较高，因此会压低收购价格。基于此，有关专家提醒，如果一些中小企业希望通过兼并重组谋求新的发展，必须把税务内控当作重要事项来抓。
　　对于产品有一定市场竞争力的中小型医药企业来说，通过上市等融资方式，寻求更多资金支持，将成为一种很好的选择。位于河北正定的常山生化药业股份有限公司，是国内少数拥有完整肝素产品产业链、能够同时从事肝素原料药和肝素制品药品研发、生产和销售的龙头企业，于2011年在深圳证券交易所创业板上市。目前，企业正在研发用于治疗II型糖尿病的创新药艾本那肽，属于1.1类创新药的研发项目，药效衰退期远高于其他现有产品。“在上市过程中，正定县税务局帮助我们排查了许多税务风险，上市之路顺畅了很多。在日常生产经营中，石家庄市税务局第一税务分局也积极帮助我们发现并解决存在的税务问题，目前企业总体发展态势良好。”企业有关负责人说。
　　值得注意的是，近年来，证监会等有关监管部门在企业上市审核中，格外关注其历史遗留的税务问题。专家表示，医药企业虚开发票、虚列成本费用的行为，很可能会成为企业顺利上市的阻碍。根据税务部门的调查，一些医药企业存在将自产或外购的药品、冰箱、医疗器械等货物无偿赠送医院或他人，但是未计提销项税额的情况。还有一些医药企业购进用于生产免税药品的原材料，没有做进项税额转出。

　　提醒：强化风控势在必行

　　医药企业一直以来都是虚开发票的“重灾区”。业内人士分析，“一票制”全面推开后，医药生产企业接受合同销售组织（Contract Sales Organization）的虚开发票，用以虚列服务费、会议费和市场推广费等销售费用的情况，将会大幅减少。河北一家上市医药企业初步测算，受“一票制”，影响，中间经销商环节的流通进一步减少，企业销售费用将会降低31%左右。
　　根据税务部门调查，从今年开始，医药生产企业有将“虚开套现”环节前移的现象——药品生产原材料供应企业在向医药生产企业提供原料时，提高价格“虚开套现”。中汇税务师事务所合伙人孙洋告诉记者，实务中，以收购的农产品作为主要原材料的中药饮片加工、中成药制造企业，由于其主要原材料基本采用向农业生产者收购的形式，企业根据收购发票所列金额按13%扣除率抵扣，因此增值税税负普遍较高。为了减轻税收负担，企业往往虚开农产品收购发票，虚增价格、数量，虚抵进项税金。
　　对此，孙洋建议医药企业，运用现代化信息系统作为支持手段，提高税务风险内控的执行力度。一方面，在及时获取最新税收政策法规等变化的基础上，实现与财务系统、人力资源系统、信管系统等业务系统的有效链接。另一方面，充分利用税控系统进行发票管理，规范销售结算方式和发票的开具，正确把握开票时间和地点，及时确认收入，对进项税款抵扣、红字发票开具等问题进行双重复核，提高发票管理方面的意识和能力。
　　石家庄市税务局党委书记、局长李渊表示，生物医药行业是石家庄市主导发展行业之一，“一票制”后其税务风险的防控，关系石家庄市经济的健康发展。对此，石家庄市税务局第一税务分局局长刘家辰表示，未来，他们将通过运用大数据辅助风险管控，对行业数据进行收集整理和风险识别，实现对医药行业系统化、数据化、精细化管理，并将行业风险防范指引推送给医药企业，引导企业建立完善内控机制，助力企业做好税务风险的管控。

税务风控：要“强化”不要“墙化”

　　“一票制”后，医药企业税务风控何处施力？12月6日，在国家税务总局石家庄税务局第一税务分局主办的座谈会上，面对这一主题，不少医药企业财务负责人讳莫如深，笑而不语。
　　追问之下，一位大型医药企业负责人表示：“税务风控制度我们其实也有，入账发票我们都认真核验，确保是真的。形式上的材料该补的都补了，应该还行。”当记者再次追问，假如销售人员提供的发票是真的，但业务是虚构的怎么办？这位药企负责人轻松地说：“那就是销售部门的事情了。”
　　座谈会结束之后，记者查阅了不少公开资料和案例，发现制定了税务风控制度的医药企业有一个共同特点：要么将其贴在墙上，要么放在文件柜里，很难真正执行。业内人士都十分清楚：税务风控制度一旦真正执行，虚开的销售费用就很难入账，医药产品就很难进入医院的订购单。特别是那些没有市场竞争力的仿制药品，只能面临被淘汰的命运。于是乎，医药企业之间都在彼此观望，看谁会是真正执行税务风控制度，“刀刃向内”的那一个。
　　近些年来，财政部、国务院国资委、审计署、国家税务总局等部委先后多次发文，强调内控制度的重要性。但是，动辄数亿元的销售费用，一次次地告诉监管部门和公众，一些医药企业的税务风控制度“墙化”“软化”到了何种地步。
　　可以预测的是，“一票制”全面实施后，医药企业销售费用与费用总额的比值，将是一个高度敏感的指标。因为随着“一票制”的实施，有市场竞争力的医药企业，将率先走出“靠销售费用打开市场”的传统模式，进入带量采购的新模式，销售费用会大量压缩并回归理性。在此情形下，哪家药企销售费用高，哪家药企将很容易成为被围观、被查处的对象。正如沃伦·巴菲特所言：退潮后才知道谁在裸泳。
　　对医药企业而言，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是：潮水正在快速退去。因此，对于税务风控，决不能满足于“看上去还行”。企业的决策层应该把税务风控当做一项重要的战略性工作来抓，赋予企业财税部门更大的话语权，不要等到出现税务风险和税务危机之后再追悔莫及。

　　一句话，风控制度要“强化”不要“墙化”，未雨绸缪才是正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