境外工程承包项目非传统安全风险的防范与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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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吴贵生 沈思伟

当前，单边主义与多边主义博弈激烈，地区冲突此起彼伏，全球性安全威胁有增无减。本文以中资企业承包的西非某电站项目绑架案件处理为例，着重分析该类事件的基本防范策略以及化解方法，为未来同类企业在遭遇类似情况时避免发生重大损失提供借鉴。
西非某电站项目人员绑架案例处置过程分析
一、项目绑架事件情况说明
2022年1月初，中资承包企业下属分包商在室外施工线路工程时遭遇武装袭击，十几名匪徒突然树林中冲出，手持武器对施工人员进行密集射击，最终导致3名中国人被绑架的严重后果。
二、人质解救谈判
事件发生之后，营救工作组针对人质解救及谈判的工作主要通过3条渠道铺开，整个谈判过程跌宕起伏。前期谈判由营救工作组自主主导，中期谈判以相关专案工作组为主，后期谈判以中间代理人为主，最终历经近4个月成功完成人质的解救工作，详情如下。
1.营救工作组自主谈判
自主谈判阶段，在专案工作组以及拥有丰富绑架案件处理经验专家的指导和协助下，营救工作组与绑匪组织自行谈判。谈判初期，营救工作组了解到人质的安全状况良好、性质为绑架勒索等有关消息；谈判中期，因为绑匪对赎金漫天要价，所以谈判重心主要围绕人质的安全和降低赎金进行周旋；谈判后期，应当地有关部门的建议，营救工作组暂停自主谈判工作，以配合专案组行动计划为主。
2.专案工作组谈判
专案组与当地有关部门通力合作，共同行动。当地有关部门通过对绑匪组织内部电话的监听来获取信息，并以此来研判绑匪动向和制定行动策略。但是由于绑匪组织内部结构关系复杂，谈判进展较为缓慢。
3.委托中间代理人谈判
为了加速谈判进展，营救工作组通过当地宗教领袖推荐了一名在绑匪组织所在地区颇有威望的中间代理人，以中间代理人与绑匪组织面对面沟通为主要的解决方式。
由于外界干扰不断发生，中间代理人的谈判过程非常曲折，但是经过不懈努力，营救工作组最终成功解救了所有人质。
绑架勒索犯罪事件防范策略
本案例所发生的绑架勒索犯罪具有一定的普遍性，透过案例处置过程分析及启发，归纳总结出针对中国对外企业尤其是对外承包工程企业有效的防范策略。
一、思想上引起重视
境外项目管理团队要针对项目所在国家、所在项目营地地区提前定期和不定期进行社会安全风险评估，根据社会风险等级的评估结果来掌握安全管理的重点。项目管理切忌出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否则当从听故事人变成讲故事人的时候往往措手不及。所以在思想上引起足够的重视显得尤为重要，思想层面重视就会有一定的心理准备，心理准备充盈就不会遇事而慌张，也利于提高事件在初期阶段就可以快速解决的可能性。
二、预防上作足方案
思想上有了足够的重视之后，项目管理团队要切实拿出配套的预防方案。编制预案要兼顾普遍性和针对性。普遍性即由公司层面根据国家的安全管理办法作为指导，编制适用性较强的预防方案；针对性即要求项目管理团队以公司层面的安全预防方案为参考，结合项目所在国家、项目所在地区情况，编制更加细化的安全预防方案。预防方案编制的前提应当是遵循专业机构出具的社会安全风险报告，不应出于对成本、程序繁琐等其他因素的考量而应付了事，保护项目现场人员人身安全是重中之重，一旦出现安全问题，成本有可能会更加高昂。此外，要严格执行安全预防方案，不能因为没有发生类似事件而产生疲惫心态。
三、行动上操作性强
有了思想层面的认识和安全预防方案可循，具体操作流程上也要考虑实际行动的可行性及快速反应能力。应急响应情况下，应急领导小组可以直接指挥和协调每个层面的工作，不必拘泥于流程条线，垂直管理、效率为先。
四、落实招聘背景调查
越来越多的项目所在地国家及地区要求中国承包商加大对本土人员的聘用力度，提高用工属地化水平。聘用当地员工参与项目建设，这样不仅可以减少项目人工成本，还可以提高当地的就业率。但是会存在由于招聘程序不科学致使聘用的人员素质层次不齐等情况，所以项目部及下属分包商要制定统一的当地招、用工方案，明确招工程序和要求，公正、公平、公开的进行当地雇员招聘，并且在当地安全部门的协助下做好员工招聘前的安保审查和背景调查。
五、完善安全管理体系
安全管理体系一定要有明确的分工、责任问责机制、可操作性强以及设置相应的激励制度，可以适当聘用当地的高素质人才任职安全方面的重要岗位，因为当地人才更了解当地的社会情况，以及紧急时可以实现与绑匪无语言障碍沟通。此外，要加大对整个项目部各层级人员的安全管理制度宣贯力度，做到安全意识常记心中。
六、投保企业安全防护险种
鉴于绑架勒索事件层出不穷，越来越多的保险公司推出了针对境外绑架勒索事件的保险产品，其保险保障范围包括因绑架而发生的赎金、赎金运送损失、顾问费用、营业中断损失、威胁处理费用等。对外承包工程企业可以根据工程所在国的治安安全情况以及第三方安全评估报告，为施工人员投保有关险种，以确保尽可能降低绑架勒索事件发生后给企业带来的财产损失。
绑架勒索犯罪事件化解措施
透过本文案例中绑架勒索犯罪事件解决的过程及总结，对于未来类似事件发生后的化解具有重要的启发作用，以下化解措施从心理建设层面、应急情况处置、事件本身处置、事态把控等方面归纳总结。
一、做好充足的心理准备
绑架勒索犯罪事件的解决过程一般耗时较长，在人质被成功解救之前，营救人员在过程当中绝不能出现心理麻痹及负面情绪。心理上的充足准备是既要保持理智的头脑，也要保持平和的心态，这样才可以更好地审时度势，以争取更多的解决机会，而不是在非理性、慌乱的情况下做出错误的决定。
二、启动应急情况处置程序
营救团队应在第一时间向中国驻外使领馆准确汇报事件情况并请求援助，同时，迅速启动安全管理体系中的应急情况处置程序，由营救团队核心人员担任总指挥，有序、合理地调动和统筹现场可利用的资源参与解救工作。此外，营救团队需立刻向当地有关部门请求支援，请求立即派遣警察或军队前往事故发生地沿线，执行人质搜救工作。
三、梳理人质通讯信息
通常人员被绑架之后，绑匪会联系人质的直接上司或者其工作生活中频繁联系的人员，所以营救团队要第一时间梳理出被绑架人员在工作生活中的组织关系，列出相对应的手机号码清单、相关通讯软件，并安排专人负责管控。
四、确定人质安全和事件性质
绑匪的首通电话十分重要，营救团队一定要安排语言好、心理素质强的专员与绑匪沟通，而且要全程录音，通话主要询问2个方面的内容。
1.人质安全
首要任务是确认人质的安全情况，如果条件允许，应争取与人质通话，让人质简单描述被绑架的过程及当下所处的环境特征，以此有可能了解绑架发生的具体时间、绑架手段，判断绑匪的逃跑路径以及绑匪组织的规模和装备等情况。
2.事件性质
营救团队要了解绑匪的诉求，以此来确定事件的性质，便于接下来营救方案的制定。此外，以赎金为目的的绑架行为，绑匪打来的首通电话往往带有威胁的口吻，而且对赎金会漫天要价，但是营救团队应尽量避免与其争吵，而是要稳住绑匪的情绪，向其表示由于金额较大，短时内很难筹集，但会尽力完成。同时，想办法降低绑匪的期望。
五、事件处理的黄金时间
以赎金为目的的绑架行为，公认最佳营救时间排序为：3天、1周、1个月及以上。3天是事件处理的黄金时间，如果绑匪既没有组织也没有营地，其在扣押人质之后会面临警察的追捕及人质的健康安全问题，尤其是在非洲地区疟疾高发，因此该阶段绑匪会有尽快出手的心理。如果绑匪有组织并且有自己的基地，则会对赎金漫天要价，但是仍旧渴望快速收钱放人，因为一般基地较远且偏僻，快速出手可以避免舟车劳顿以及警察的追捕风险。再者，1周之内事件快速解决也可以实现，其主要取决于谈判的进度和效果，但是超过1个月之后，双方就处于拉锯状态，则不利于事件以及事态的解决。
六、解决事件的有效途径
事件的性质确认之后，根据绑匪的不同诉求，有相对应的营救途径。如果事件定性为恐怖袭击，其诉求通常为达到政治目的，则营救工作只能诉诸于国家政府层面。如果事件定性为绑架事件，其诉求需要再次细分为索要赎金目的、政治目的和二者结合3种形式，其中索要赎金较为简单，也是本文着重探讨的，如果出于政治目的和既要赎金又要达成政治诉求的，则较为复杂，必须由国家政府层面协调解决。
以赎金为目的的营救途径主要有3种，分别为自行主导谈判、中间代理人主导谈判和政府主导谈判。
1.自行主导谈判
该方式是解决此类事件最快的途径，但是需要营救团队在当地有一定的社会基础，并且具备较强的谈判技巧，既可以应对绑匪的无理要求，也可以保证谈判气氛不至于过分紧张。此外，营救团队需及时了解当地的有关“行情”，确定自己的心理价位，不能够出现“哄抬物价”的现象，因为一旦偏离“行情”高价成交，会给其他企业处理类似事件造成困扰，同时也助长了绑匪的气焰。自行谈判的方式虽然效率高，但是存在由于人质交接不善导致人财两空的情况。因此，做好人质和赎金的交接预案十分重要。
2.中间代理人主导谈判
该方式是解决绑架勒索案件使用最多的途径，虽然需要支付一定量的服务费，对于企业来说成本会比较高，但是无论从人质交接安全方面还是谈判效果层面，都会比较稳妥。但在寻找谈判的中间代理人时，一定要通过当地有影响力、有威望的人举荐，而且营救团队自身要有一定的甄别能力，防止上当受骗。
3.政府主导谈判
政府主导的谈判方式一般会耗时较长，但优点是成本较低。该类事件处理的方式，政府有关部门倾向于解决事件的根源，例如消灭整个绑匪组织，虽然对于企业来说成本较低，但是由于解救时间较长，对于人质身心健康影响较大。
七、积极处理事态的发展
营救团队在聚焦绑架勒索事件本身的同时，更要提高对事态发展的关注和把控，如果事态不能控制在合理的范围内，往往其发酵后的结果比事件本身给企业带来的不利影响更大，所以在事件发生后要兼顾事件解决和事态管理，争取将损失降至最低。
首先，在事件发生之后，营救团队要迅速将事件全过程准确地形成文字报告并且统一口径，由专员负责向使领馆、当地有关政府单位、国内上级单位进行汇报，争取获得支持和帮助。其次，切忌出现多版本事件报告文本，以防止存在信息内容被夸大抹黑并通过媒介传播而引起事态不可控。此外，营救团队要协调好政府及媒体的关系，尽量对事件的信息保密，防止媒体介入，从而演变成公共事件，更不利于事态的把控。
总结
当下，我国着眼于全球，积极推进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倡导全球一同协作，共建可持续发展的绿色家园。基于此愿景，我国已经与世界各国开始建立安全合作机制，共同应对越来越多的非传统安全问题。除了国家层面的解决机制，身处海外的承包工程企业自身在关注传统安全风险的同时，也需要更加注重防范化解非传统安全风险，切实维护海外企业人员及财产安全。企业要有“打铁还需自身硬”的觉悟，建立科学的防范机制“武装自己”，制定高效的化解措施来应对绑架勒索犯罪为主的非传统安全风险。
（作者单位：中国电力工程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