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倍经济学和日本的30年

信托研究

安倍晋三作为日本战后在任时间最长的首相，无疑是获得了日本人民的长期认可和支持的。从首次上任时的“理想主义”到第二次担任首相的“务实精神”，这样的转变是其获得支持的重要保障。其中，他提出的“安倍经济学三支箭”，则是经济层面获取其国民支持的重要举措。现在，随着他的死亡，其政治遗产究竟会产生什么样的变化和影响，也成为我们最关心的问题。而今天我们主要谈谈经济方面的问题。
PART ONE
安倍和他的三支箭
安倍的三支箭，主要指的是“宽松的货币政策”、“宽松的财政政策”、“结构性改革”。为了实现他的理念，他第一步就是替换了原央行行长——白川方明，转而任命了支持其进行超大规模货币宽松的黑田东彦。
或许是因为白川行长在任期内一直坚持相对保守的货币政策，随着黑田的做法似乎取得了成功，让白川行长不得不写了一本《动荡年代》来为自己所坚持的货币治理理念进行辩护。白川行长认为日本的经济问题并不在于货币，而在于结构；日本的通缩不是货币政策能解决的，人口老龄化才是问题的核心；白川认为日本的出路在于经济结构改革，而不是货币宽松。
这样的理念符合多数经济学家的看法，但是安倍晋三并不认可。理念上的巨大冲突，也促成本次央行行长的“黑白交替”。
但是，安倍的经济治理理念究竟又是什么呢？

PART TWO
“三支箭”效果如何
安倍宽松的目的，首先就是希望贬值日元，然后促进出口。从结果上来看，2012年安倍上任，日元就开始了1995年以后第一次大规模贬值。三年时间，日元兑美元汇率就从2012年的75:1大幅贬值到了124:1，索罗斯也因为这次机会用3000万美元赚到了10亿美元。而上一次日本这样大规模贬值，还是在1995年到1998年。随着亚洲金融危机席卷全球，日元回流伴随着亚洲经济的再次下滑，日元又重新回到了升值趋势。因此，时隔14年的贬值，可以说安倍的货币贬值策略是成功的。
安倍三支箭的第二个目的，则是通过大规模贬值货币完成经济的增长和抗通胀。从效果上来看，从1992-2012年之间，日本年均增速只有0.8%，而通胀率只有0.1%，其中甚至12年处于通货紧缩状态。而2013年开始，日本的通货紧缩的年份则只有3年。所以，安倍经济学的在抗击通缩方面，也确实是取得了一定效果。
安倍经济学的第三个目的，则是推升资产价格，日本股市从1989年泡沫破灭，然后一直持续下跌到2009年，而真正开启上行趋势则是从2012年开始。日本股市从2012年的9000点，上涨到22年高点的30000点，上涨了220%，从资产价格的方面来看，安倍经济学可谓大获成功。
而其三支箭政策的最后关注点，在于结构性改革。日本从上世纪进行了产业升级后，主要支柱变成了以汽车和高端化学材料为主的经济结构，但是随着日本老龄化和产业外移，其本土的市场规模不足以让日本对其科研成果以较低成本市场化，所以逐渐在产业迭代过程中日本的产业逐渐失去了竞争力。
但是从安倍推行政策初期就比较模糊的产业结构升级的表态来看，似乎日本并不打算真切的进行结构性改革。或许在安倍的眼里，结构改革已无可能，而这样的目标设定无非是为了进行货币和财政史无前例尝试挡住悠悠众口的挡箭牌而已。当然，从结果上来看，日本产业竞争力不断衰退，这也说明了其产业结构改革效果十分有限。
所以，如果我们非要给安倍的一揽子经济政策下个结论，那么在短期经济效果上效果拔群，而长期结构改革止步不前，或许是一个更客观的评价。当然，后者或许根本就不是日本当前关心的问题。

PART THREE
“三支箭”的未来
随着安倍的离去，岸田政府究竟把安倍的三支箭作为其政治遗产还是政治包袱不得而知，但是有一点是明确的：如果岸田政府放弃了安倍的三支箭政策，那么日本的经济乃至全球的经济都会因此受到扰动。但是在岸田政府决定改弦更张之前，可能需要先把下面几个问题的答案思考清楚才能够支持他采取下一步的行动：
日本目前超过其GDP250%的负债率情况下，央行稍微加息或者仅仅是放弃收益率曲线控制，其债券的收益率自然随着通胀预期走高，都足够让日本的经济债务负担大大加深。按照其目前十年期国债收益率0.25%的控制，那么假如该收益率上升到了0.75%，意味着的是利息负担将会增加为原来的三倍。因此，日本是否准备好了应对利率上升对本国经济的冲击呢。
第二个则是，因为通胀的上升，全球都在进行货币紧缩而日本坚持货币宽松，由此带来了日本汇率的贬值。假如日本央行决定放弃大规模的宽松，那么日元的快速上升将会加剧日本已经非常艰难的出口行业，并且相比起于2012 年日本汇率已经贬值了80%的情况，在此基础上所维持的些许优势是否会因为日元汇率的逆转而丧失。
第三个问题，则是日本作为全主要经济体独有的“痛苦”，长期的通缩。日本的长期通缩作为世界经济的一个长期困扰，经济学界对此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解释，比如人口老龄化、长期负债压制、GNP和GDP比例失衡，但是目前稍微有起色的通胀是否会因为央行放弃宽松所产生的抑制作用而逆转，这也是日本需要认真思考的另外一个问题。
因此，我认为在日本央行能够很好的解答以上疑问之前，央行放弃安倍的“三支箭”政策将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目前，国际对冲基金在下注日本央行将会放弃其十年期国债的利率控制，但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日本依然选择了汇率贬值而非利率上升。毕竟，放弃了利率刺激的韩国，最终结果是什么都没能保住。
或许，日本央行的最佳选择，是维持当前的做法，直到下一次美元的宽松周期开始。

PART FOUR
“三支箭”的未来
安倍在推行其三支箭政策时，说到过希望日元货币贬值的同时，东盟国家也协同贬值，以便于构造新的亚洲经济发动机。其潜在意思非常明显，那就是在新的产业循环中把中国从这个体系中排除在外，从而继续掌握亚洲的主导。目前看，这个打算似乎没有成功。
但是，日本作为亚洲经济的领头羊之一，其货币贬值当然会引发作为世界出口主要地区——亚洲的其他国家的货币贬值。因此，安倍疯狂让日元贬值的行为，当然获取了相对于其他国家一段时间的优势，尤其是相对于韩国的产业优势。
在日本贬值的这些年，韩国和日本存在重叠的产业受到不小冲击。但是，在新能源汽车的新一轮革命中，似乎韩国和日本都丧失了其原本的优势。日本在通过汇率优势冲击他国的时候，似乎没有能够完成其产业改革建立新的优势。可以认为日本通过央行的最后一搏已经失败了，那么其后伴随着的将会是一个长期的衰落的过程。而韩国，日本可能也会如同上世纪的菲律宾，但是其民选制度的框架之下，将会让衰落的过程显得相对比较缓慢。
所以，亚洲经济的未来或许更多的将会是取决于日本如何融入其中并找到合适的定位，而非继续发挥带头作用。而日本的选择，也将会决定究竟日本经济在亚洲将会扮演助推器亦或是绊脚石的角色，我想很快就有结果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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