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疫情时代孟加拉国电力行业转型发展及投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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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岳云峰

孟加拉国是“一带一路”重点国家，经济增长稳定，能源电力行业发展势头良好，中长期投资潜力大。后疫情时代，孟加拉国能源领域面临着更加严峻的形势和挑战，保障能源供应安全和降低用电成本是政府未来5年亟待解决的问题。中国企业在能源领域有规划、建设、设备、技术和资金等优势，可以在传统能源领域、清洁能源发电、输电网建设、城市电网升级、数字化等方面开展投资，助力孟加拉国能源行业清洁低碳转型。
孟加拉国整体经济形势
孟加拉国是南亚乃至亚洲最具活力的经济体，过去10年，孟加拉国实现了GDP年均6%的高速增长。这要得益于其稳定的政治局势、稳健的宏观经济政策和长期安定的社会秩序。即使在全球新冠疫情肆虐的2019和2020年，孟加拉国依然实现了3.45%和6.94%的经济增长。孟加拉国目前已经达到中等偏下收入国家水平，人均国民生产总值已经从2012年的883美元增加到了2021年的2503美元。从产业看，孟加拉国整体经济结构正快速从农业向工业制造业和服务业转型，农业国内生产总值已经降至13.6%，工业和服务业均保持高速增长。
经济发展、市场潜力、劳动力资源和自然资源等优势吸引了大批外国投资者来孟投资。2005年以后外商直接投资快速增长，投资的主要行业是能源电力、交通、纺织、服装、食品、金融和电信等行业。由于近3年全球疫情影响和出口订单减少，外国直接投资有所萎缩。作为“一带一路”沿线的重要国家，孟加拉国已经成为中资企业投资热土。随着经济的复苏，2021年中国直接投资达12.6亿元，主要集中在大型能源、交通等基础设施项目。
电力系统现状及发展新形势
孟加拉国正处于工业化转型的快速发展期，对能源和电力的需求是刚性增长。近年来，孟政府不断加大对能源和电力基础设施的投资，摆脱了长期以来发电能力和天然气供应短缺的局面，电力供需矛盾趋缓，国家电网已经覆盖全国。当前，孟加拉国全国电力装机容量增长已经逐步超过最大负荷增长。2022年3月政府宣布已经实现100%的人口通电。尽管如此，目前孟加拉国人均用电量仅为422kWh，仍远低于印度（1208kWh）、斯里兰卡（670kWh）等周边国家。因此，满足人口和经济增长的需求，保障能源稳定供应，提升供电可靠性和安全性仍是孟政府的首要任务，发电、输电、配电和电能质量改善等方面仍然需要大量投资。
一、电源装机逐步充足，能源结构逐步优化
孟加拉国曾经历过严重发电能力短缺，2009年以来电力装机快速增长，从494万kW增加到2022年的2523万kW，其中天然气发电占总装机容量的52%、燃油发电占33%、燃煤占8%，其余为进口电力5%、水电1%及光伏发电0.6%。然而由于国际能源价格上涨，孟加拉国国内天然气资源短缺和供应下降等因素影响，燃气机组无法全天候满负荷运转，现有机组并没有得到充分利用，整体效率低于国际水平。一些旧发电厂因运维和设备老化等原因也无法充分利用全部产能。近几年，孟加拉国机组利用效率逐步降低到40%-42%。2021财年峰值负荷需求约为1450万kW，而峰值发电容量为1379万kW。2022年由于国际油气价格的上涨，孟加拉国天然气进口从40%降低到了30%，城市电力供应面临困难，造成全国至少约有100万kW-150万kW的负荷无法供应。
根据孟加拉国电力系统总体规划，电力需求在2025年和2030年将分别达到1990万kW和2800万kW。考虑到淘汰老旧或低效的发电厂，降低部分价格昂贵的燃油机组的运行小时数，预计到2025年总装机容量将达到3000万kW以上。新建电厂主要以大容量高效率的煤炭、天然气发电以及核电为主，如Payra、Rampal、Patuakhali、Matabari、Chattogram、Rupsha、Roppur、Mirshorai等正在建设中的电厂将提供约1000万kW的低成本电力，部分区域小容量的天然气电厂也在建设中。燃油发电的份额将从现在的13%降至更低的水平。此外，风电和光伏等清洁能源发电项目由于用地等种种原因推进缓慢，目前占比不足1%。
二、电网加速完善，可靠性有待提高
孟加拉国电网建设推进迅速，输电网架最高电压等级达到400kV。首都达卡周围400kV环网逐步完善，其他地区主要城市依靠230kV网架连接，其余部分采用132kV。配网以33kV和11kV为主。截至2021年6月，全国400kV线路950公里，230kV线路3658km，132kV线路8227km，有6座400kV变电站，31座230kV变电站及156座132kV变电站。
随着电网不断建设和扩张，电力网架传输性能不断提高，但供电可靠性有待进一步增强。2021年系统故障次数368次，其中因变电站和线路设备引起的停电达109次，累计停电时间达167个小时，而2020年停电时间不到49小时。线路损耗也不断增加，从2019年的2.60%增加至2021年的3.07%。损耗增加的原因主要由于许多线路运行在接近满载状态，同时很多大容量的长距离电源送出增加了损耗。电力系统存在频率和电压不稳的情况，许多变电站在用电高峰时的工作电压超出了标称电压的±5%。整个网络许多线路和变电站不满足N-1的可靠性要求，且部分地区存在短路电流超标的情况。
三、配电损耗不断降低，用电结构仍以居民用电为主
孟加拉国配电系统设施不断完善和升级，配电网络逐渐覆盖全国，电力设施质量和管理水平也不断提高。2010-2020年，孟加拉国整体输电和配电损耗逐年下降。电力发展委员会（BPDB）下属配电公司DESCO、DPDC和WZPDC网损率持续下降，达到9%以下，但 BREB和 NESCO2家公司的配电网损依然很高，达10%-11%。线路损耗主要来自于较长的配电线路，过载线路和变压器，老化设备以及运维管理。因此，进一步降低技术线损和管理线损，提高供电可靠性和电能质量是配电公司首要任务。
2021年，孟加拉国全社会用电量为71471GWh，其中约56.4%是居民用电量，工业用电占28.7%，其余是商业用电（10.6%）、农业用电（2.4%）和其他（2.1%）。随着经济增长，工业和第三产业用电比例不断增长。另外，许多行业和居民用户都使用自备发电机来避免频繁中断的影响，部分企业通过自建电厂提高供电可靠性。
四、电价机制不断完善，能源债务负担加剧
孟加拉国能源监管委员会（ BERC）是天然气、电力和石油行业的监管机构，负责市场交易机制，审定和发布能源价格。电力企业可以根据市场、能源价格、建设投资和经营成本等情况申请调整电价，提交间隔为3-5年。2011年和2015年，BERC两次调整了上网电价和输配电价。2019年7月，天然气价格上涨33%，燃气发电厂的电价也得到了相应的调整。尽管如此，用于发电的天然气价格仍然靠政府补贴。
BPDB是孟加拉国的电力市场的主导部门，下属企业穿透包含发、输、配等各个环节。由于电力市场发展问题，公司整体盈利能力欠佳。2020财年营业亏损约为435亿塔卡，2021财年亏损加剧，达866亿塔卡。近2年，由于天然气短缺，燃料成本增加，造成了其运营支出大幅增加，同时电价调整需要很长的决策流程，导致这些成本没有通过电价及时传导给用户。大部分电力企业偿债能力较弱，资产负债率在98%以上，主要依靠政府低息贷款和补贴维持。BPDB一些下属公司，如输电公司财务情况尚可，在2015年电价调整后实现了连年盈利。2022年国际能源价格上涨，政府财政负担加剧，导致孟加拉国多地区拉闸限电。
国家战略及电力系统转型发展
作为全球气候变化减排努力的一部分，孟加拉国制定了国家自主贡献目标。2021年，在格拉斯哥气候峰会上，孟政府重新确认自主贡献目标到2030年减少碳排放量8947万吨，相当于其排放总量的21.85%。能源行业温室气体排放量约占总排放量的55%，是减排的主要对象。能源部门出台了相关战略政策文件，包括2021－2030年国家太阳能路线图、2030年能效和节能总体规划、 “可再生能源倡议 ”和 “气候繁荣计划 ”等。新版能源和电力发展规划正在制定，进一步细化能源绿色转型发展路径。
孟加拉国政府在第8个5年发展规划里分析了能源发展的主要问题，并指出了未来5年能源和电力的发展战略。能源系统转型原因主要是电力供应结构不合理和用电成本过高。天然气发电机组产能过剩，但燃料供应跟不上；燃油发电成本过高，风能、太阳能等清洁能源发展缓慢，份额较小。电力需求并没有达到增长预期，政府要根据购电协议支付昂贵的容量成本。同时，大量规划的项目进展缓慢。保障能源安全供应和电力绿色低碳转型是改善孟加拉国能源发展的关键，包括多样化燃料供应，高效利用现有发电资产，降低发电成本，降低对化石能源依赖，提高可再生能源占比，改进电价机制等问题。
未来电力行业转型投资领域
为解决能源发展问题，实现能源发展转型，孟加拉国能源行业每年需要百亿美元规模的投资。除一部分由财政资金直接投资外，仍需要更多社会和国外资本参与。2021-2025年，孟加拉国能源领域投资主要关注以下几个方面。
一、解决电力燃料安全供应
孟加拉国燃料的安全供应和降低用电成本是实现能源转型亟待解决的问题。传统化石能源煤炭储量有限，天然气储量在快速减少，煤炭资源开发在环保方面阻力重重，国际能源价格的大幅波动使财政不堪重负。一段时期内化石能源依然是主力电源，扩大燃料种类和供应渠道，发展清洁能源，区域联网进口电力等是解决能源安全的主要途径。通过多样化燃料平衡用能成本，降低单一燃料的价格风险。
能源供应方面，首先孟政府采取措施加大国内陆上及海上天然气勘查力度，提高国内天然气产量和传输能力；其次进口煤炭等资源，着手建设2个进口液化天然气接收站，天然气供应将进一步放开。一些按照双燃料设计的电厂将以天然气发电为主，进口燃煤电厂的比例逐步增加到40%以上，成为主力电厂，核电也将成为能源组合的一部分。
在电源建设方面，加快推进工期滞后的发电项目，提升现有发电产能的使用效率。重新评估电源规划，取消了一批规划中的煤电项目。在清洁能源方面，孟政府给出了优惠电价政策，鼓励外国投资者研究投资和建设大规模的风电和光伏项目，政府也正在开展海上风资源的勘察和海上风电项目的可行性研究。
二、加强输电网架建设
工业化需要高质量、高可靠性的电力供应，而规划中的大部分燃煤和燃气发电项目远离负荷中心，跨区调度距离在200km以上。在这种情况下，从电厂到工业负荷中心的输电网络需要进一步完善和加强，电力系统网架可靠性和输电损耗也有很大改善的空间。
孟国家电网公司目前有近20个输变电项目电网新建和扩建项目正在进行中，这些项目覆盖全国，用来缓解现有输电瓶颈和畅通新建大型能源基地的电力送出。此外还有7个项目正在计划中，包括孟加拉国首个700km的765kV输变电项目。400kV电网将3年新增超1000km，230kV和132kV输电线路长度和变电站数量也会大幅增加。
规划到2025年将有约1600万kW发电容量接入系统，其中一半是大型百万机组，如Ramphal、Chattogram进口煤电项目，相应的接入系统工程需要高电压大容量的输电线路。中部和南部输电走廊也正在加紧建设，通过2个400kV枢纽变电站输送到达卡环网。这些电网建设资金主要来自于多边金融机构优惠贷款，一部分电网投资也将考虑逐步向私人投资者开放以弥补投资缺口。
三、提高电力供应可靠性及降损
孟加拉国发电容量已经逐渐满足电力增长需求，但电力供应可靠性和电能质量仍然存在问题。相比周边国家，孟加拉国电网频率波动接近±2%，很多地区系统运行电压低于额定电压，线路和变电站故障频发，配网设施不完善，停电时间和停电次数较高。
提高可靠性需要增加在电力设施投资、完善电力系统标准体系、提高电网运维管理能力等方面开展工作。输电方面项目包括电力系统调度和控制、无功补偿装置、电网运维数字化、过载线路改造、无人机巡检；配网方面要开展绝缘导线和电缆改造、城市配网自动化建设、SCADA系统等；管理方面需要开展电力系统运行维护、应急管理方面的咨询和培训。
孟加拉国配网损耗逐年下降，但仍在处于相对较高水平。近两年孟加拉国进入输电网大建设期，由于发电厂距离较远，部分线路重载和过载，2021年输电损耗达3.05%。一般来说，输电网络技术损耗可以降到2%，城市配电网络技术损耗可以降低到4%，农网可以降低到6%。孟加拉国电力主管机构正在开展电力损耗的研究，确定各个地区的技术及管理线损，以便实现考核和监管。
输电网面通过加强网架和提高电压等级可以实现降损。配电网潜在的项目包括配变和线路的升级改造、城市架空线改电缆、网架优化、低损耗变压器应用、智能电表、计量和数字化等项目。
四、加大可再生能源项目投资开发
2018年孟加拉国电力系统总体规划升版，目标到2021年实现约3100MW的可再生资源发电装机，但截止2022年10月可再生能源总装机仅达到948.8MW，其中光伏和风电总装机分别为714.8MW和2.9MW。虽然孟政府批复了很多项目并给出了高电价，但是出于开发用地和交易权限制等种种原因，这一装机目标没有实现。同时法律和监管框架仍不完善，缺乏可行性研究和技术数据，可再生能源项目开发速度缓慢。
发展可再生能源是实现孟加拉国能源供应安全的重要一环，政府会进一步加大政策和投资力度。孟加拉国光照资源丰富，年利用小时数达到2500小时，尤其是南部地区日均辐射强度最高达6.5kWh。新规划到2025年实现2000MW光伏发电和300MW风电装机目标。目前有5座光伏电站投入运行，总装机约90MW；目前正在建设的有10个项目，总装机约565MW。风力发电项目投产规模较小，约3MW，中国企业投资的第一个集中式风电项目Cox’s Bazar 66MW风电项目正在建设。多边金融机构也加大了对清洁能源的援助：世界银行为Feni 50MW光伏发电项目提供优惠贷款，并支持相关项目前期可行性研究和能力建设；亚洲开发银行已经完成了2个50MW光伏电站和一个50MW风电项目的可行性研究，项目成熟将进入贷款审批环节。孟政府不断完善内部审批流程，采用BOO或PPP等多种模式促进新能源项目开发，甚至为一些公开招标的项目提供土地。
同样，孟加拉国屋顶光伏发展势头良好，用户可以通过屋顶光伏发电量降低电费，余电上网可以获得额外收入。孟加拉国是世界第2大服装出口国，拥有4000多家服装工厂。很多服装厂已经或者正在准备安装屋顶光伏，使其用能绿色低碳，在服装出口方面更加满足进口国的环保要求。通过安装自己的屋顶光伏系统，服装厂减少了电费支出，每度电可以节省约1.2塔卡。随着配电网建设的不断完善和能源政策进一步放宽，屋顶光伏潜力将进一步释放，光伏灌溉、光伏微电网、光伏社区融合新模式项目不断涌现。
五、区域合作与跨境能源贸易
孟加拉国已经在Bheramara和Commila建设了2条与印度跨境输电线路，总容量为1160MW，每年进口约660万kWh的电力。根据规划，在东部、北部和西部还将增加6-8条跨境链接，并加强周边电网建设。印度和尼泊尔有着富余的水电资源，价格低廉，与孟加拉国的燃气发电有着很好的互补性，可提升国内清洁能源比例。正在建设的400kV输变电项目将从印度进口1496MW电力，日前已经进入最后阶段，计划到2026年再通过印度电网与尼泊尔的互联，从尼泊尔进口500MW电力。
结论及展望
长期以来，孟加拉国能源及电力基础设施依赖外国投资和多边金融机构低息贷款。在全球能源安全，气候减排和绿色融资等多重压力下，孟加拉国政府已经意识到通过转型实现能源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和紧迫性，并积极采取行动，推动能源发展。中国近几年能源转型发展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并建立了完整的产业链体系，两国在能源领域产能合作空间巨大。“一带一路”政策方向的转变将为投资者提供新的市场机遇，中资企业可以发挥技术和资金优势，从系统角度和问题导向出发，寻找投资机会，评估项目可行性，用多元化的融资模式参与孟加拉国能源项目开发。
（作者单位：中国能源建设集团广东省电力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